晚上，离宅子不远的后巷中，浓重的血腥气从巷子里传出来，连带着粗重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司徒变不是不想走远点，只是这毒太过霸道，他已经支撑不住了。他到现在都不清楚毒是下在哪里的，是水井里？亦或是迷烟？
巷子口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一步步的逼近，司徒变下意识的拿起手边的武器。
借着四周民房里昏暗的灯光，他发现走进来的是个书生。
那书生一身白袍，胸前沾了些油腻的污渍，身上还带着一个脚印。但他的神情却没有半分狼狈，平静中甚至带着几分愉悦。
司徒变眼神警惕，心中闪过无数恶毒的想法，却无奈的发现都无法得逞。
书生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我知道下毒的是谁，一个跟你、跟我都有仇的人。你想不想给自己报仇？”
司徒变冷笑，“我都要死了，还怎么报仇？”
“我可以帮你报仇。”书生神情认真，“只需要你帮我一点小忙。”
司徒变神情一动，“是谁？你想让我帮什么？”
“是金不换。”书生微微压低声音，“我听说他同你有仇？下手真狠啊，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对吗？”
司徒变神色变幻，他不敢肯定书生说的是真的，但倘若是金不换……倒确实干得出来。
“你想想，除了他，谁还知道你们藏在这里？”书生语气中带着诱惑，“除了他，谁还能混进去给你们下毒？”
司徒变挣扎片刻，忽然道：“你想知道他藏在哪里？我知道，给我解药，我告诉你。”
果然不好糊弄……书生笑了笑，“我没有解药，不过，我可以替你报仇。再说了，你哪怕怀疑我，不是更应该让我和他斗个你死我活吗？”
司徒变看着他一会儿，忽然说出了一个地址。
书生听完，着实愣了片刻，没想到……快活城的其他人竟然藏在这里！
怪不得众人找遍整个洛阳城都没找到！怪不得！
他思考片刻，再次回过神，就见司徒变的神情似乎轻松了一些，脸上的灰败也褪去了。
“看来，燃烧果然还是让毒性消失了一部分……”他失笑，“看在你给我消息的份上，我就帮你减轻一下痛苦吧！你对那些被你掳走和杀害的少女，应该没我这么好心吧？”
“你做什……”司徒变挣扎着想逃跑，中毒后无力的身体却动弹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银针刺入死穴。
他睁着眼睛入了地狱。
苏秉言嫌恶的把尸体扔到一边，将银针也丢了，“阿清用过的银针，用在你身上，真是便宜你了。”
再次回到宅子，已经是深夜。
顾清雅的房间已经熄了灯。
他本以为对方已经睡了，一推开房门，就听见一个柔和的声音问道：“回来了？”
苏秉言沉默片刻，走过去点上灯，“又在等我？”
顾清雅冲他笑笑，“你不在我睡不着。”
苏秉言习惯性的帮她把脉，发现身体确实有在好转，神色立马轻松了不少，“我在呢，阿清乖，快睡觉。”
顾清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轻声道：“你是不是，去杀人了？”
第34章 冷酷宫主小书生12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沉默了。
许久，苏秉言才低声道：“是……所以，你要怪我吗？”
“我怪你做什么呢。”顾清雅受不了他可怜兮兮的模样，“你是为了我报仇的，不是吗？”
苏秉言抬头，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握着她的手道：“阿清，不要讨厌我，我杀的都是该死的人。”
顾清雅叹气，“答应我，只找罪魁祸首好吗？”
苏秉言听话的点点头，“我什么都听你的。”
顾清雅笑了笑，闭上眼，感受着身边人轻缓的呼吸，慢慢睡了过去。
不出所料，第二天顾清雅醒过来的时候，苏秉言又出去了。她叹了口气，将月霜叫了过来。
月霜见自家宫主的机会也不多，苏秉言将人看得死死的。导致她冷不丁听到宫主的呼唤，还有些莫名的委屈。
顾清雅好笑道：“不让你照顾还不好？你就带着阿汤多出去玩玩，来洛阳这么久了，你们还没好好逛过吧？”
月霜小声嘀咕：“谁有心情想这些呢！”
顾清雅无奈地摇摇头，“既然你们不想出去，那以后可没机会喽？你这几天整理一下行李，咱们该走了。”
“这几天？您身体好了吗？”月霜有些惊讶，“要是您没好，苏公子不会同意现在出发的。”
“他那里我会解释，你先收拾东西。”顾清雅有些忧愁道：“我们不能留在洛阳了。”
再待下去，谁知道她相公能做出什么事来。
月霜倒是模模糊糊知道苏秉言在做什么，闻言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宫主，我觉得苏公子做得对，那些快活城的人都不是好人，杀人放火都是做惯了的……而且，之前打伤你的那个女人，还没受到惩罚呢！”
顾清雅摇摇头，“谁说那些人不该死了？我只担心自己男人好不好……再这样下去，我怕他得罪的人太多，我护不住他。而且……以杀止杀最不可取，只会让他越来越痛苦。”
月霜腹诽两句：那人还用你护吗？他只差把整个洛阳都翻过来了……然而当着宫主的面她也不好说这些，只能听话的去收拾东西。
顾清雅倒是也不闲着，将阿汤叫过来，挨个吩咐她去辞行。
而此时的苏秉言，正在进行最后一场演技大比拼。
司徒变说的地址，确实让苏秉言大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快活城其余众人，竟然藏在了洛阳城的知府衙门内。
其实，江湖中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同朝堂有关联，两方人马一直相安无事。
没想到快活城却打破了这个默契。如今想来，他们的内应就是本地知府了。怪不得连朱富贵都找不到他们藏在哪里，大概也只有父母官有这样的能力了。
方心骑是快活城疾风三十六骑第一骑，深受快活王信任与重用。今日他刚走出门口，就见一个书生正在门口踯躅徘徊。这书生袍角还沾了些斑斑点点的血迹，看着很是可疑。
“你是谁？为何在此处？”
那书生吓了一跳，嘴唇都吓白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找人……”
“找谁？”方心骑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是来报官的？”
“不不不……不是……”书生一咬牙一跺脚，干脆将手里一直握着的东西丢给他，快速道：“这是一个叫宋离的人让我送来的，说是给他义父……”
“宋离？”方心骑神情一变，“他在哪里？为何让你送这个过来？”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啊！”书生吓得倒退两步，“我是在城外遇见他的，那个时候他身上都是血，给了我银子让我把东西送过来，然后他就走了……”
他看了看对方手里的玉瓶，又补充道：“他说这个叫涅槃丹，吃了之后会增加三十年功力，不过过后会虚弱很多，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吃。”
“他还说，你们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找个人试试。”书生又往后退了两步，左右看看，“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你们别找我。”
说完往人群里一钻，竟然就跑了。
方心骑追了两步，倒不是追不上，而是现在正好是街上人多的时候，万一造成骚乱，引起那些江湖人的注意就不好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玉瓶，神色几经变化，还是将东西带了回去。
谁也想不到，将整个洛阳城搅和的风云色变的快活王，此刻正藏在府衙中。
方心骑敲门进屋，只见屋里烟雾缭绕，一阵香火的味道。
快活王背负双手，站在一个灵牌前，似乎已经站了很久。
方心骑模模糊糊看见“媚娘”两个字，便不敢再看，垂下头将事情禀报了一番。
快活王听完，叹了口气，“阿离这孩子……罢了，你去找人试试吧！”
方心骑领命而去，关门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快活王轻柔的抚摸着灵牌，低声道：“我把咱们女儿接来可好？你应该会同意吧……呵呵。”
方心骑不敢再看，小心带上门。
顾清雅身体还没好，但她自认坐坐马车还是可以承受的。苏秉言向来拿她没办法，只好答应快点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