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挂了电话,他打开抽屉将钥匙揣进怀中,背起书包准备出门。
外婆捧着杯茶慢慢地喝着,在窗口插着花束的母亲回过头来,笑容带着几分向日葵般的暖:“小年,你要去哪?”
楚年答道:“老师让我去学校拿份资料。”
母亲自然是同意的,这孩子自打小时候便乖巧懂事,从来不用自己操心。
他聪慧早熟、把深陷于“富家太太”美梦中的自己拖了出来,将支离破碎的家拼回完整模样。
只是,这孩子性子有些太冷了。
公交转过四站,便是南城一中。周末的学校没什么人,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楚年将老师所说的资料文件整理好,放进了文件夹中。
他顺着走廊往回走,一个声音从紧闭的洗手间门后传出,像是绳索般捆住了他的步伐。
“姜一柯。”
楚年驻足,他微微侧过头。轮廓分明的面容洗褪了高中生应有的年少气盛,多了几分冷清的成熟俊秀。
。
洗手间内烟雾弥漫,许多个有着夸张发式的男生或蹲或坐,在里面抽烟。
黄毛脸上贴着块膏药,他狠狠吸了口烟,厉声说:“那小子叫姜一柯!”
有人笑他,一排银色耳环叮叮哐哐的响:“哟,那不是去年被高二老大欺负惨了的豆芽菜吗。”
“就是他!”黄毛不耐烦地啐了口,“这小子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开学后居然把我们兄弟几个给揍了一顿。”
“真TM丢脸!”
除了被打的几位当事人,其他男生全都哄然大笑,“被豆芽菜打,你还好意思说出来?”
笑声肆意,手中夹着的烟被抖落几丝白色灰烬。
“你们别笑,那小子怪得很。”黄毛憋着一口气,“说好了周一去堵他啊,你们可别反悔。”
“堵个豆芽菜都这么大张旗鼓的,黄哥你是不是不行啊?”
“放心放心,我们把他揍一顿给你出气,哈哈哈哈。”
黄毛脸色这才好了些,他哼了声,把烟重新含入口中。
就在他们说话时,洗手间的门被人打开了。
周末的学校一向很冷清,几人都是翻窗进来的。他们听到声音,十分疑惑地向着门口望去。
只见有个人将门推开半侧,静静地注视着里面的情况。
那人身材高挑,烟雾缭绕在他眉宇之间。
他没什么表情,眼中却深埋着一片无人踏足的荒原,冰冷而了无生息。
“谁啊,”一人皱眉,“小子,不想死或者被揍一顿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乖乖给我滚出去。”
谁料他听到警告后,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走了一步,进入洗手间中。
黄毛哼了声:“正好爷今天心情不好,跪下磕五十个头我们就放你走。”
楚年望着他,似笑非笑:“哦?”
他声音很轻,那上挑的音节带了几分玩味的笑,落在四溢烟雾中,融为一片惨白余烬。
右手负于身后,骨节明晰的中指在球形门锁上摁了下。
咔嗒一声,
门锁了。
作者有话要说:楚年:不作死就不会死。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们,爱你们!
第13章 小数分数 2
“你小子,很嚣张啊?!”
黄毛倚靠在洗手台上,他将自己袖子拢起,露出斑驳的纹身:“给我滚过来。”
他将烟咬在牙间,伸手指着落满烟灰、被踩的肮脏不堪的地面:“乖乖跪下,磕几个头。”
“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们,”他叼着烟,目光在楚年身上游走,“磕的不响、没让我们满意,”
“——别想走出这个门!!”
楚年没有说话。
他站在那里,外套松松地罩着里面的黑色衬衣,书包斜跨在半边肩膀上,看上去闲散又慵懒。
楚年声音很平淡,像是随口询问着:“……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蹲着洗手台上的黑毛打量着楚年,笑嘻嘻地对黄毛说:“本以为你们学校都是死读书的呆子,看来还是挺好玩的,不枉我大老远过来一趟。”
他拍拍手,从洗手台跳下来。黑毛拧着手腕,活动了一下筋骨:“在揍那小子之前,先拿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热热身吧。”
楚年目光一寸寸冷下去:“那小子?”
黑毛转着手上戒指,将指节掰得咔咔作响:“那豆芽菜啊,叫什么来着?”
“对了,叫姜——”
话还没说完,一道凌冽疾风忽然袭至门面,紧接着,一个拳头直直地砸在了他的鼻梁之上。
众人只看到一个黑影瞬间掠过,下一秒,便是零星赤红跃溅于空中。
黑毛直接被打得站立不稳,踉跄几步“砰”一声摔倒在洗手间的地面上。
楚年出手太快了,以可怖的速度只扑门面而来。
黑毛躲闪不及,被狠狠打了正着。他仰面躺在地上,满脸是血,鼻子像是被狠狠打歪了一般。
撕裂般的疼痛像是藤蔓般缠着四肢,黑毛支撑着想站起来,却又重新摔回地面上。
楚年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自己的拳头,面上似笑非笑:“嗯?”
“怎么不说话了?”
那是一种来自高位者的气势,不费吹灰之力便完完全全地压制住了所有人。
可怖的磅礴压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沉甸甸地坠着四肢,将胸腔都死死压迫着。
——这,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轻举妄动。这位黑毛可是他们专门从校外找来的老大,拳头以狠辣著称,平时打架就没输过。
可是楚年看起来高高瘦瘦,一副文雅的书呆子模样,居然能将这位老大给……一拳打翻?
楚年将外套摘下,随意地扔在书包上。低领黑衬衣整齐而妥帖,勾勒出一副好身段。
他仿佛踏着汹涌四溢的雾气,不急不缓,一步步向几人慢慢走来。
楚年淡淡道:“一起来吧。”
几人踌躇片刻,有个身材高壮的男生没忍住,率先冲了上去。
他手肘后伸,五指拢冲拳状,直接向楚年头部挥去。
谁料楚年不避不闪,安静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他冲上来般。
果然,那拳头刚刚袭至面前几寸,便被楚年给截停了下来。
他微微抬眼,那目光似有怜悯,像是在看着一只自投罗网、无处可去的愚笨猎物。
楚年卡住他手腕,轻一用力。
只听“咔咔”两声,对方胳膊便被卸了下来。
那男生口中爆出一句不太好听的脏话,他捂着自己手臂,神色痛苦地跪坐在地上。
黄毛蜷缩在角落里,搂着自己双肩,眼睁睁地看楚年身形如鬼影一般,每一击都狠辣精准,不过十几分钟,他们一众以打架出名的混混就——
全军覆灭。
甚至毫无还手之力,别说反抗了,就是连对方的衣角都别想碰不到。
黄毛想不明白:楚年……楚年,不是老师口中赞许不已的三好学生、从不惹是生非的年级第一吗?
为什么他能以一打十、为什么他身手如此可怖,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到底是谁?!
楚年站在一堆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中,慢条斯理地抚平着袖口褶皱。他稍稍抬头,恰好望见了缩在角落里发抖的黄毛。
黄毛死死地捂着嘴,惊恐不已地看着那个魔鬼转身,面无表情地向自己走过来。
楚年俯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擒住黄毛叼在口中的烟,将其抽了出来。
他捻着香烟中段,五指微一用力,那白色烟纸便被霎时摁碎,露出一簇簇焦黄色的烟草来。
楚年松开食指,两截断烟便自手间坠落,划出道弧线,砸在地上。
他眼中漆黑一片,无垠怒意安静地燃烧着,像是一簇冰冷的黑色火焰:
“就凭你们,也配直呼少君的名讳?”
。
保洁阿姨在走廊打扫卫生时,迎面走来一个高瘦的男生。
他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衬衣,袖口、衣边整齐妥帖。领子一直严丝密合的扣到最顶端,露出一截修长柔白的脖颈。
文雅又端重。
保洁阿姨笑着打招呼:“小楚,你怎么在这?”
楚年停下脚步,声音平淡:“阿姨好,您打扫辛苦了。”
他回答道:“我帮老师来拿资料。”
保洁阿姨感慨:“哎哟,真是好孩子啊。你快回去吧,校园马上要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