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人您看怎么样?”卜拉多不好拿主意,于是询问这里主事人的意见。
玛丁看了看肖生兀定的样子,道:“往上游看看。”
“好。”
————
樊城。
塔楼钟声传响了整个城市。
樊城的布局在建造之初就十分有讲究,以皇宫和大教堂所在的轴为主轴线,道路向四周发散开来。如果从半空中来看,就可以看出皇宫的尊崇地位,位于主轴线最显眼的尽端,连带着四周百里的林苑、树木,景色美奇的湖泊,全是皇室的资产。
就在前几日,前方传来了邻国侵扰的战报。
原本边境摩擦是十分频繁的事情,涉及到军士的时候也不少,可这一次的摩擦,却让许多嗅觉敏锐的人感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布里曼刚在教堂做完祈祷,就看到安托万跟在老国王的身后前来。
奇怪的是,明明走在前面的是他亲爹,他第一眼看见的还是后面那个蓝发柔软的青年。
祈祷是王室的仪式,表达对宗教的尊重,也是民间立地的根基。
皇室的父子浅浅交谈,然后便擦肩而过。
跟在国王后面的安托万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王子殿下眼中露出了遗憾和不满,但是在外人看来,王子殿下还是十分严肃和可敬的。
只是丢的那颗松果就不怎么可敬了。
安托万差点绊了一下,终于回过头了瞪了始作俑者一眼,这一眼看得王子殿下心花怒放,当即在心口比了朵玫瑰花。
安托万叹息一声,转回了头去。
也不知道两人的相处模式怎么就成了这样,明明之前还那么的剑拔弩张。安托万敢肯定,这不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殿下。
还想要回之前那个冷静无情的殿下可以么?
是不是因为萨德大人的离去受了刺激?
安托万暗搓搓地想着。
小岛上。
呀——,呀——,呀——
半空中,几只乌鸦从树林间腾空飞起。
众人的目光又从一时的惊悚中转回到地面,看向扑倒在地面的那人。
“怎么样?”玛丁先凑了过去查探。
受伤的是长官府的一个随员,四五十岁的模样,胡须有些斑白,他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没事,大人,我……”
‘我还可以继续走’还没说出来,眼前大人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随员的小腿上被划上了一道极深的口子,血水不住地往外流着,可能伤到了一条小静脉。
“先给他包扎处理一下。”玛丁道。
众人都愣了一下,这里没有人是医生。
肖生一步越向前,在那人面前蹲下来,取出怀里装着的布巾:“消不了毒,只能先这样了。”
玛丁一边看着,一边观察了一下四周。
他们沿着小溪向上走了有两百米左右,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四周的采光只能靠他们带来的油灯。可是油灯总有燃尽的时候,黑暗中也不知有没有藏匿着什么尚未探知的危险生物。
玛丁叹了一口气:“今天就到这里吧,等他的伤口包扎好,我们就回去。”
许多人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死里逃生的感觉。
肖生处理伤口很快,不久就在布条上打好了一个漂亮的无结扣,随员伤口的流血也稍微止住了。
树林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第90章 风烟
回去的路上,只有众人窸窸窣窣的行走声。
一直在玛丁身边的长官府的青年副官自告奋勇地走到了前面。
以玛丁为中心,灯光都集中到了一起。远远看去,就是黑黢黢的夜里一簇晃动又温暖的烛火,慢慢行走在山崖间。
人们的身边,偶尔有夜行的果蝠在身边飞过,肖生都替玛丁挡着。
“走好你的路吧。”玛丁道。这边小路狭窄,仅容一两人通过,稍不注意动作大一些可能就会坠到两边黑魆魆的坡下。
“谢谢先生关心。”肖生笑道。那笑融在黑夜里,让人看得心脏噗的一跳。
玛丁:“………”谁关心你了。
他扭过头,下一秒却下意识回手握住了肖生的胳膊。
“先生小心。”肖生更加柔和的声音传来。
玛丁:“…………”他绷着脸继续往前走。其他人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些微的异常,都看着自己脚下的路。
异变发生在突然之间,前方传来一声惨叫。
听声音像是那位长官府的副官,人叠着人,前方的情况不能一时明了。
玛丁沉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有人跌下去了!!”前面传来有些凌乱的声音。
两盏油灯被递过去,灯光一下明亮起来,后面的人这才看清,前面的边坡上趴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青年副官被卜拉多死死地拽着,才坠在了坡的边缘,现在他整个头都低于道路的路基了,卜拉多的手也慢慢打滑,显然不那么轻易能被拉上来。
“土在滑……”人群的声音有些惊恐。
“让他下去!”又是那道显得有些过分冷静的声音,“下面十有八九也是土垛,让他下去,另找出口上来。”
卜拉多听了,缓缓放开了那副官的手,一阵滑动之后,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你怎么样?”卜拉多远远问道。
“还……还好。”下面传来青年副官有些虚脱的声音。
“给他一盏灯。”玛丁道。
一盏油灯被慢慢地丢了下去,很快被青年副官接住了:“谢萨德大人。”他还不忘嬉皮又奉承地说了一句。
他提起灯将眼前照亮,几秒后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
上面的人自然也看见了。
坑底的另一头是悬崖,在靠近悬崖边的地方,有一个三角锥般的石碓,一层层地堆砌起来,大概有三米的样子,掩在郁郁青青的树丛后。
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异常,白天的时候,这里看起来就像一片十分正常的小树丛。
而此时此刻,那三角堆的岩石壁上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一片粼粼的荧光,在黑夜中变得十分起眼。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一个另类的建筑。
“昆布,你做什么?”长官府的另一个随员问道。
“我去……看看。”那青年副官似乎着了魔一样往那边走着。
路坎上的肖生皱起了眉头,更紧地贴靠在玛丁身边。
“先生……”
玛丁回头看向他,笑道:“怎么,你害怕?”
肖生看着他,眸光动了动,点了点头。
“没事,你忘了?我们人多势重。这荒郊野地,总不可能炸个白毛尸出来吧。”
“………”
灯光下肖生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分。
“哈哈哈哈哈,”玛丁收回玩笑的心思,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抚,“没事的。”那碧色的眸光中,居然又流露出一点曾经熟悉的柔情。
肖生点了点头,在玛丁回头去望坡下面的时候目光中露出点点窃喜,他小心翼翼地感知着那只手上的温度,缅怀着想象中它离开后的失落,竟然双目有些失神。
“——天呐,瞧我发现了什么?!!”坡下面的昆布副官突然大声叫道。
人群还没有反应过来,昆布已经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大………大人,那下面,似乎是个………”
“是什么?副官大人怎么说话还带大喘气的?”卜拉多竟然调侃了一下。
昆布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石锥只是个小顶,真正的建筑主体在悬崖边上,不信你们自己下来看!!”
???
土坎上的几人面面相觑。
“你不会是因为上不来所以骗我们下去吧?”有人怀疑道。
“我发誓。”昆布副官拳心贴紧胸口,一脸严肃。
昆布是教徒,这是宗教里非常正经的发誓仪式了。
众人沉默之中,玛丁心中已经有所定论了,但他还是先问了卜拉多:“警官大人,您看……”
卜拉多心中也有所考量:“受伤的和想回去的人先回去,剩下的人留下来,我们下去看一下。”
如果说四处搜寻都没有结果,怎么可能放弃突然出现的异常。
长官府刚刚在上面说话的人留了下来,卜拉多也留了下来。有两个警局的探查员也留了下来,他们身上肩负了警长派给他们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