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生刚好被笑得手足无措,感到拘谨的时候,玛丁停了下来:“晚上跟我去宴会吧。”他道。
这声音轻轻和和,专注看向肖生的眸子里柔光动人。
樊城对于肖生的身份来说,其实是个不太安全的地方,之前他在布里曼身边谋事的时候,虽然做的是暗地的工作,但是见他脸熟的人也有那么几个。
不过看着玛丁这副样子,肖生实在不太忍心拒绝,于是道:“好呀,先生。”
这个宴会是专为玛丁准备的,不少樊城的出版商和报刊编辑,文学界的,艺术评论界的,凡是樊城数的上人物的,都来了。
“温迪先生为什么想来参加这次晚会呢?”大厅门外,一个身穿绅士礼服的先生向另一个人询问着,“据我所知,今晚的艺术沙龙招待的是文界的萨德先生,似乎和您的领域并没有太大关系?”
浅蓝色眸子的棕发青年笑了笑,推开门之前停了一下:“自然是为了来见一个朋友。”
“终于到了。”
高大的城门在望,红色的砖瓦城墙熟悉到让人想落泪。布里曼殿下身边跟随的人都显出有些兴奋的神色,这次北地走访快两个月,他们终于又回到了故土,拥有彼得大教堂和高大的哨兵塔台的樊城。
虽然北地也是帝国领土的一部分,但不能否认,帝都樊城才是他们土生土长的地方,对此地的眷恋也是最多的。
这么想想,他们又有些同情那些被殿下留下接手北地事务的人。怕是至少半年期内都回不来了。
马车内,有一个容颜漂亮的蓝发青年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布里曼身边,他的神情平静,浅灰褐色的眸子淡静无波地看着一个定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阿万可是舟车劳顿有些疲惫?”王子殿下开口发出了一声问询。
安托万摇摇头,没有说话。
“可是我强行带你回樊城你不高兴了?”
“怎么会?”安托万终于扬起唇角笑了笑,“属下高兴还来不及,如此靠近殿下的机会,又可以升官加爵了。”
讽刺意味太足。
布里曼皱眉:“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这么想的。”
安托万看过来,笑笑:“殿下何必这么认真呢?又何必在意我的想法?”
布里曼觉得他是在影射自己没有顾及他和伊桑的交情,脸黑了一个度:“你还想着伊桑对不对?”
“……”马车厢内陷入了沉默。
安托万深吸了几口气,胸膛起伏,许久才平静下来:“殿下曾经说过,我很了解你?”
“对。”
“可是与此相对,殿下却并不足够了解我。”安托万一字一句地说着,“我不知道您在北地听到了怎样的传言,但是在边境营地共事的时候,我和伊桑大人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我尊敬他,因为他是我的良师,益友,我落魄苦难之时,是伊桑大人帮助了我,在营地给了我一个职务,让我可以顾得上家里的母亲和弟弟,我非常的感激他,所以愿意做事以报偿,并且我们日常相处地十分愉快,投缘,但是我们从未有过越矩的举动,相互钦慕更是没有过。这样的解释,够了吗?殿下?”
布里曼深深地看着他。
“够了。”他说。
“那么这下可以来说说您了。”安托万道,“为何要给伊桑大人明升实降的调职?”
布里曼气势稍逊了下去:“我只是觉得……那个位置更合适将来的计划……”
“明营司明明是更适合他的地方,殿下休要说谎。”
布里曼被驳得哑口无言,气恼不过,试图扳回面子:“哼,你真是胆子大了……”
“是殿下要我说的。”安托万无辜道,“殿下给的胆子。”
这话让布里曼心里又好受起来。他觉得十分神奇,很少有人的一言一行能这样牵动他的心绪。
“殿下。”窗外传来声响,是布里曼的侍官罗德。
布里曼恢复了平静沉稳的样子,应道:“何事?”
“恭迎您的队伍到了。”
“父皇又搞这么大阵仗?”布里曼有些无奈,还是应道,“我知道了。”
夜宴。
玛丁没想到能在这里再见到瑞尔。
“师兄,好久不见。”青年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淡蓝色的眼波温温和和。
曾经玛丁觉得那双眼睛如同湖水般柔静,而现在他的内心也如湖水般平静无澜。
就像是一件已经期待太久的东西,为Ta付出了所有的岁月青春和艰苦努力,但真正来到的时候,却已经索然无味,物是人非,掀不起一点波澜。因为你发现你想要的,已经不是原本那件东西了。
“你好。”玛丁平静应道。
瑞尔朝他身后瞧了瞧,看到肖生,不禁道:“原来他还在你身边。”
这话里的意味让人琢磨,但还不待玛丁细思量,肖生已经接上了话,温吞地笑着:“温迪先生,自上次一别,好久不见。”
瑞尔眼光闪了闪,惊讶于对方的睿智机敏,只得继续笑道。“是呀,好久了。”
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玛丁正这样想着,门口传来了侍者的通禀,一排排的侍者对立着站到门口,十分隆重的样子。
众人的目光都朝门口汇聚过去。
一定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
玛丁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果然,门打开。
有人倒吸了一口气:“是王子殿下!”
一前一后的两人,从门外缓缓步入。高贵华丽的礼服,让人不得不瞩目。
“他身边那位男性是?”
“不知道,——呵,长得好漂亮!!”
来人正是回到樊城的布里曼和安托万。
布里曼他们径直朝玛丁这边走过来。
“又见面了。”四人依次打过招呼,
宴会主办方是樊城当地的一个有些身份的豪绅,也会些文辞,此刻正也在一边。
布里曼朝他笑了笑:“听闻今晚有奥丁的欢迎会,我就不请自来了,不会打扰吧?”
沙龙主办方受宠若惊:“自然不会,殿下光临,我们这小小的宴会蓬荜生辉。”
布里曼这会儿看到了一旁的白色花纹衬装的青年,疑惑道:“这位是?”
瑞尔初次见到这位传说中帝国下一位的继任者王子殿下,他手贴着胸膛做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殿下日安,在下瑞尔·温迪,是温迪侯爵家的长子。”
“哦,这位就是瑞尔先生?”布里曼眯了眯眼睛,“您的父亲还好吧?您家三位公子,倒是从没有见到温迪侯爵带您出来过?”
温迪侯爵家的确三位公子,但谁都知道前侯爵夫人留下一位小少爷之后就过世了。侯爵大人又娶了一房太太,生了两个小儿子,所以瑞尔在自家过得并不算好。
这完全是往人痛处戳了。
布里曼从未如此不给情面地与人说话,让对面的瑞尔都十分下不来台,也不解何意,只得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
还是玛丁来解了围:“阿曼初初回来,不忙应酬,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叙叙旧吧。”
布里曼转眼看了看他,道:“好。”
第73章 龌蹉
“怎么又想着回樊城了,北地一别之后,我以后又要很久见不到你了。”布里曼道。
这是是沙龙主人的休息内室,只有玛丁和布里曼进了这里,三十来平的长条型空间,里面装饰着华丽的壁纸和吊顶,整个色调呈暖黄色,中间一张长桌,配十二张红木椅子。
“先不说我,倒是你,这次去北地,似乎有所收获呀。”玛丁寻了个座位坐下来,碧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瞥了一眼门外的方向,意有所指。
“你说安托万?”布里曼侧身对着墙上的壁画打量,“……的确斩获了一员大将。”
玛丁细细琢磨他的表情,疑惑道:“仅此而已?——我以为你们已经说开了。”
“……?”
“安托万喜欢你,我不信你没有看出来?”
“……”???
“——你说什么?”布里曼因为吃惊而睁大了眼睛。
“你说他喜欢我?——怕是要滑天下之大稽。”
布里曼记得他亲他时安托万那一闪而过的厌恶眼神,还有他对伊桑方方寸寸的维护,都做不得假。
他觉得安托万对他只是对上级的尊敬和疏离,丝毫不包含悸动和异样的情绪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