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丁和布里曼在主屋安顿下来,侍卫们则四散开来,各自去找栖息的地儿。
有一个侍卫起了兴致,号召大家在屋外扫开散雪,拾起木柴架做了一个篝火团,众人围着篝火坐下,烤火,把随身带的食物分开享食。
不知是谁带的头,有人唱起了歌。
起先大家还是小声地唱,后来慢慢变得大声,连屋里的布里曼和玛丁听见了。
“这是你当年作词写的那首军歌?”布里曼问道。
“好像是的。”玛丁笑了。
两人走了出去。
“瞧瞧是谁在唱呢?”
“殿下。”
“伯爵大人。”
侍卫们纷纷让开位置。
玛丁他们看过去,被围在中间的居然是安托万。
安托万笑着对他们道:“以前在边境的时候经常组织篝火歌舞会,就这样了。”
“挺好,继续吧。”布里曼应了一声,也在篝火边席地坐了下来。
肖生一直跟在玛丁身边,这会儿拿了块皮袄垫在地面,帮伯爵大人整理出了一个座位,才让他坐下。
“瞧瞧这待遇。”布里曼啧啧了两声,看向自己身后的贴身护卫兼仆侍,“罗德,你可是差了一大截呀。”一旁那个沉默的男人点头应是。
众人之前已经把屋外这片地扫出了一个无雪圈,这会儿靠近篝火的地方温度高,雪花也在很远的地方就飘散了。
侍卫们把带着的酒和吃食拿出来分,布袋里面有瓶装肉罐头,蔬菜汤,今天晚上的食物还是够吃的。
一开始,因为殿下和伯爵大人在场,众人吃肉喝酒还有所顾忌,说话也小小声的,后来身子暖和起来,酒意也上来,渐渐无所顾忌,甚至有的人开起了荤黄的玩笑。
玛丁和布里曼坐在篝火的一边,众人轮流上来敬了一遍,也喝了不少。这会儿身边才稍微清静了。
王子殿下脸上泛上淡淡的红,开始拉着玛丁讲以前的事情,说着说着就靠到了玛丁身上。
“阿曼,别喝了,你醉了。”玛丁单手扶了扶布里曼。
“我没醉,”布里曼翻过身来,看着玛丁,“我有一样东西,许多年求之不得。奥丁可否帮我取来?”
“是什么?”
“是......”话还没有说完,王子殿下便倒了下去。
玛丁单手扶住对方瘫软的身体,有些无奈,高声喊了一声:“安托万。”
安托万闻言从那一群侍卫中脱身退了出来:“大人有何吩咐?”
“去把殿下送回屋里,好好照顾。”玛丁这话说完,王子身边的那个侍仆欲言又止,安托万则应了一声,把布里曼接了过去。
风雪飘摇,觥筹交错。
玛丁盯着红彤彤的篝火看了一会儿。
这么多年,他并非察觉不到布里曼对他的一些心思,可这注定是不可能的。或许就连布里曼自己,也不是单纯地因为喜欢就会做出一些原则上的让步的人,身份和立场都摆在那里,所以他们注定了没有可能。
玛丁沉思了一会儿,转头看到一旁的肖生也盯着火光发呆,一双黑眸映着火光明明灭灭的,整个人都有些沉寂。
他觉得好笑:“想什么呢?”
肖生回过神,露了一个微笑,摇了摇头。
玛丁又看了他两三眼,忽然站起来:“我们去走走吧。”
肖生愣了一下:“去哪,先生?”
“随便逛逛。”
大雪盖着沉默的土地。雪花飘飘扬扬落在伯爵大人黑色的大氅上。
肖生就在后面一直看着这样的背影。
他觉得十分难过。
雪太厚了,路旁不堪重负的松枝忽然发出了劈断的声音,在这清寒的夜晚显得格外明显。
“如果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先生的事,先生会选择原谅我吗?”肖生忽然开口道。
玛丁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那要看你,做的是什么了。”
他抬起手,轻轻划过肖生前额的发,嘴角的笑温柔又熨帖。
肖生心间微微触动,他决定坦白一部分过往。
“其实,我很早就见过先生您了。十二年前,在薛尔街。您的马车路过,救下了我的父亲。”
“哦?”玛丁脸上的表情十分惊讶,“我怎么没有印象了?十二年前?普达镇薛尔街?”
肖生回忆道:“那时我和父亲从乡下来镇上看病,中途父亲身体不支昏倒在街道上,恰逢街道上□□,混乱不堪……是您停下了马车,载我们去了医馆,还留下了一笔钱财。”
玛丁仔细回想,慢慢地有了点儿模糊的印象,可是却全然记不起当年的父子长什么样。
算算时间,那一年他的确去了普达镇,是因为奉老伯爵的命令,探望那的一位隐居富商。
然后路上……似乎只是走到那里,偶然靠窗,看见了窗外一躺一跪匍匐在路边的两人,觉得心生怜悯,又想起了亚莉少有的留给他的向善的话,才让人掀开了帘子下去救人。
纯粹是一时兴起而已。
如果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心情变了,或许就是另外一种结果
肖生还在自己述说着:“……后来去应聘侍仆,得知是您,我心中非常的惊喜。”
玛丁心中渐渐有一丝名不副实的羞愧,似乎对方说的只是另外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人。
他努力控制着表情没什么变化:“你是因为那件事才来庄园做仆侍的?”
肖生愣了一下,低下了头,声音有些低沉:“不是的,先生……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情……我去庄园应试,也纯属偶然。不过后来发现是您,我真的非常惊喜。”
玛丁看着他,心想罢了。
“那你的父亲呢?现在怎么样了。”
肖生神情一顿,似乎牵扯到了什么难言的过往:“后来,父亲他……失踪了。”
“什么???好好的人怎么会失踪了?”玛丁本来只是顺口问问,得到的答案却匪夷所思。
肖生摇摇头,眸中几经挣扎,露出掩不住的痛苦神色。
“不想说?”玛丁会意了。
肖生低下头,微抿着唇,沉默。
“好,那就不说了。”
玛丁敞开大氅,慢慢地将他抱住:“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过去都经历了什么,但如果之后,你还愿意一直待在我身边,我保证,也会用全心力地待你。”
肖生身体颤抖,他何德何能啊,能得到对方这样的承诺。
“先生……”他闭上眼睛,颤抖地抬起一只手,回搂住玛丁的肩膀。
玛丁微低下头来,落在他唇上一个轻轻的稍有留恋的吻。十几秒钟。然后道:
“风雪大了,我们回去吧。”
“好。”肖生应了。
回去的时候屋外的篝火已经熄了。
玛丁他们推门进去,身上的雪已经在门廊抖落下来,肖生帮他取下了大氅。
“奥丁去了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都吓了一跳。
玛丁抬头看去,布里曼王子殿下正靠在通往二楼的木楼梯上,抱臂看着他们。
“阿曼?”玛丁惊讶,“你没醉?”
“是醉了又醒了。”王子殿下走下来,朝他们笑笑,“奥丁倒是好兴致,这么晚了,还出去踏雪散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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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火棘
“我失眠你是知道的。”玛丁不轻不重地回道。
布里曼沉默了一下没有接话。
肖生已经自行退下离开。
“我们有多久没有好好聊过了?”
两人来到了二楼的露台,靠在弦窗边讲话,布里曼接着道:“自从欧文的事后,你就很郁郁寡欢。心里想什么也不再肯说出来。一个人待在卫城,要不是诺娜亲自前去邀你,恐怕你也不会过来。”
“我说了,我没有为那件事伤心过。”玛丁道。
“就当是这样吧,”布里曼低声说着,手臂倚在窗框上,“或许我真的做错了......”
“你说什么?”后面那句话声音太小,玛丁没有听清。
布里曼摇了摇头:“我想和你说说另外一件事情。”
玛丁认真地看着他,示意他往下讲。
“你知道,北境上的图塔族,越来越不服管教了。近几年来不断地在边境上挑衅滋事。我与国师大人商议,想举十八军团之力,将北境收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