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水。”黎暻把杯子递给顾思齐,
“等等啊,一会儿就好。”顾思齐一下子腾不出手来。黎暻就那么端着水,站在他旁边,顾思齐不忍心了,直接退出游戏,扔了手机,接过黎暻手里的水一口灌下。
“再睡一会儿,不然明天白天没精神的。”
顾思齐听话地躺下,闭上眼睛。等到顾思齐的呼吸沉了,黎暻关了灯,掌心对着顾思齐的前额隔空摊开,抹去了顾思齐那个梦的记忆。
第二天中午,黎暻正在厨房做饭,突然听到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赶紧跑到卧室,顾思齐直愣愣地站在床边发呆,保持着刚刚打电话的姿势,但手机已经掉到地上。
看到黎暻,顾思齐才活过来,想要走到黎暻身边,却发现脚软,一个踉跄,黎暻一步跨过去将他整个人抱起来,
“黎暻,我姐姐,我姐姐没了。”
黎暻心里猛得一震,抿了抿嘴唇,轻声说:
“别慌别慌,走,我们赶紧去疗养院。”
出租车上,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黎暻分别跟学校和顾思齐的公司请了假。顾思齐一直望着窗外,脸色苍白,两只手用力的扣着,骨节都是发白的。黎暻垂着眼睛皱着眉,仿佛顾思齐的手揪住的是他的心。
“小顾啊,你可来了。”张老头开着门,站在门口等他,看到他来赶紧开门让他进去。
病房里,站了一屋子人,疗养院的院长、医生,齐刷刷地低着头。最靠近病床的是楠护士,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
顾思齐在病房门口半天挪不动步子,黎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他才慢慢走到病床前,去揭开覆盖着顾思贤的白色床单,一张熟悉的脸安静的谁脸,只是没有了半点血色。顾思齐觉得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了,身体里注入了自己承受不了的重,黎暻赶紧伸手在背后拖住他,让他不至于把自己所有的重量都砸在膝盖上。
“能让我们单独呆会儿吗?”顾思齐没有抬头,大家看不到他的表情,这声音却听得人浑身发冷。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黎暻,黎暻望着楠护士,点点头,一屋子人小心翼翼地离开病房。黎暻在所有人后面,帮顾思齐把门带上。
顾思齐去握顾思贤的手,触碰到的却是僵硬和冰凉。他趴在床边,把姐姐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就像小时候,姐姐哄她睡觉时候的样子。一滴冰凉的泪水在顾思齐的眼角划出一道极细的水痕。其实他是想哭的,可是哭不出来,只有这么一滴眼泪,稍纵即逝。
“发生了什么事?”走廊里只剩了黎暻和楠护士,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满脸泪水,黎暻掏出纸巾递给楠护士。
“昨天下午,思贤说天气好要晒太阳,我就给她搬了椅子坐在这里。后来她说花也要晒太阳,就去房间,把她弟弟上周送来的花抱在手里,说要一起晒太阳。后来我去里面上卫生间,听到思贤大叫‘把花还给我’,我就赶紧从卫生间出来,结果我出来的时候,发现走廊没人,就赶紧找,结果在楼梯口看见……”楠护士有些哽咽。
“看见王阳,就是那边病房的一个和思贤一样情况的病人,站在楼梯下面,手里拿着那束花,思贤躺在他脚边,地上都是血。”
黎暻皱了皱眉,
“然后呢?”
“我……我吓坏了,赶紧叫了医生来,想救她,可是,她还是走了。”楠护士说完后拼命摇头,好像想要甩掉这个让她痛苦的画面。
突然只听到门“嘭”地一声响,顾思齐冲出来,往旁边的病房跑,脸上的怒气让看到的人不寒而栗。黎暻赶紧在后面拉住他,
“顾思齐!”
顾思齐头也没回,一把甩开他,黎暻怕拉扯太用力会伤到顾思齐,结果直接撞到了栏杆上。
他一脚踹开一个病房的门,里面没有人,直到踹开第三个,一个护工迎上来,还没开口,就被顾思齐推到了一边。从病床和柜子中间,看到一个蜷缩着的,瑟瑟发抖的男孩。顾思齐冲上去揪起男孩儿的衣领就要揍他,可他突然发现这男孩儿就如一副骨架一样轻,男孩儿满脸泪水,惊恐地看着他,不停地说:
“别打我,别打我,我错了,求求你别打我,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黎暻冲进来,拉住顾思齐举起的拳头,摁住他的肩膀,压制着顾思齐动弹不得:
“我刚刚看到楼梯口和走廊都有监控,我们先去弄清楚事情原委,然后你想怎么样,我都不拦你。”黎暻说。
顾思齐侧过脸正视黎暻,黎暻看着他点点头。顾思齐这才松了手。
院长办公室里,院长、医生、和两个护士跟黎暻和顾思齐一起看完了记录整个事发过程的经过。原来,王阳把顾思贤的花抢走了之后,顾思贤就去追王阳,王阳就往楼下跑,顾思贤穿着拖鞋一脚踏空,便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后脑磕到了楼梯上,当场死亡。负责抢救的医生也证实了这一情况,两个病人并没有实际的肢体接触,而且就目前来看,这件事对王阳的精神打击也是很难逆转的。
“那么当时,你在哪儿?”黎暻看着王阳的护士,冷声问道。
“昨天中午他一直不肯睡觉,到两点半过了才睡着,我看他睡着了,就去药房给他拿药。我想着来去不过10分钟,他应该醒不了的,结果我还没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楠护士大叫。”
“是不是前面的操场放的音乐,让睡着了的王阳醒过来了。”一个医生说。
“前院的病人相对来讲病情比较复杂,所以每天下午2点半开始,都会播放音乐,把他们集中在操场活动,消耗精力。我们这边的病人多数和他们两个相似,所以活动更自由。”另一个医生解释道。
黎暻把监控倒回去,看见2点40,王阳从病房出来,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然后就看到了顾思贤。
涂山氏的婚宴上高辛氏兄弟大打出手,实在是街头巷尾最好的谈资,第二天便传遍了整个高辛。此时静贤堂内,玠和珏站在堂下等待高辛老太太的问话。
“乒”的一声,高辛老太太将手里的茶碗摔了个粉碎。
“你……你这孽障!”老太太气得嘴唇发紫,浑身颤抖。
高辛玠和高辛珏赶紧跪下,茱萸在一边拼命地帮助老太太顺气。
“我们高辛氏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大的丑,你这是觉得我迟迟不让你当族长,想要气死我是不是!”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咳。
“祖母!”两个人同时抬起头,唤了一声。
“拿我的夺魂鞭来!”老太太下了命令,此时谁也不敢求情,下人们只能赶紧将鞭子递了过来。
“祖,祖母……”玠刚要开口
“闭嘴!”老太太喝止了玠,将灵力聚集在手腕处,狠狠抽了珏10鞭-------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
“你给我滚到你父亲坟前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不准管他吃喝!”
立刻来了两个侍卫,将皮开肉绽的珏,颤颤巍巍的珏压了出去。
“玠儿起来吧。”老太太缓了一会儿,顺了气,才慢慢吐出这句话。
玠立刻起身到老太太面前,给老太太捏了捏肩膀。从小父母偏爱大哥,对玠的要求极为严苛,玠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不想有一次听到祖母和父亲的对话,祖母责怪父亲对自己太过于严苛,父亲则说大哥是长子,今后必定继承族长之位,为了避免兄弟相争,父亲刻意要磨掉他身上傲气,让他决不能与大哥相争,所以才会用各种严苛的方式对待他,希望他能知难而退,或者失了心气。“我身上发生过的事,绝对不能再在他们身上重演。”高辛霁的声音很低,却狠狠刺伤了玠。就因为他晚出生,就注定要被这样对待吗?那为何不在他刚刚降生时就杀了他。他的确曾经意志消沉,那时只有祖母陪着他,开导他,祖母觉得,就算不是族长,高辛氏的血脉也不是自暴自弃的孬种。那时起,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就只有祖母这一个亲人了。看到祖母如此大动肝火,玠的心里说不出的心疼。从他暗自下决心要当族长的那一刻起,他一直在找方法不让祖母伤心难过。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高辛老太太眼睛望着远处,
玠原本以为老太太问的是瓛,又想起寿宴那日,老太太称他瓛儿,那此时问的,就应该是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