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相识这么多年?我怎的会不知这事呢?”徐犹止扭头,“这位?这位若是站梁烯身旁,又怎么能无人去注意到呢?”
“我曾经露宿街头时候,是梁烯捡了我回红袖招。”纪余垂眸,“这位……这位是纪息,是现在纪风堂的副阁主。”
“我也曾受过梁烯恩情。”纪息接着说,“当时灰头土脸的,哪里比得上梁烯半分?”
“哎,既然如此这般,我便该与你们多说些。”徐犹止坦白,“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不担保这事情是真是假的。”
“听说着这梁烯的死啊,其实却是另有隐情的。虽说着像是烧火的杂役,其实背后指不定是什么人呢?当时大理寺丞那边该是压事了,杂役恐怕只是拉出来挡箭牌的。这些都在底下给传遍了,却不敢透露半点给大人们。还是三王爷去给梁烯收的尸,他恐怕也不知晓其中内情的。”
纪息昂头去看他,直教徐犹止发怵。
“三王爷近来身体越发不好了,我本想着何苦让他雪上添霜呢。”徐犹止解释,“毕竟着人死到底是不能复生了,活着的人就算是被遮耳蒙眼,好歹怎么着也算是活着的啊。”
纪息也不去应声,只接着看徐犹止。
“他是有权去得知真相,可真相是什么?我却是也不知道的了。”徐犹止叹气,“这般吧,我给你们拟个荐书,若是想查案揪人的话,想必三王爷能有所助力。”
“备马!”纪息焦急,“我现在就去!”
“你还不能!”纪余拦着,“你的毒还没清完,此番不知有何后果!你不能再去冒险了,如是梁烯在这里,她定然也不想你这般。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替她护住你!”
徐犹止听得模糊,并不知俩人在说什么。
“如若你非得去的话,必须得刘悬壶跟着,以防万一有个意外……”纪余固执,“要不就先在纪风堂养着,等稍微稳定了一些后,你留在纪风堂打理事宜,我去京城跑一趟查案如何?”
“若是我打理纪风堂,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了。”纪息冷静了,“半年!最多不过是半年,我得自己到京都一趟。”
这半年之间,刘悬壶下药极狠了,纪息每每都要去呕血。刘悬壶心疼他的身体,纪息却只顾着糟践自己。几乎快要到崩溃边缘,依赖一根弦将他拉回,如此反复简直暗无天日,纪息一天天地也不成人形了。
好在是纪息不仅能压制,还能挪动部分为己用。再加上为了让他锻炼心智,纪余依旧教他习武练功。他本来就有些天赋在里头,原先跟黑衣先生打过功底,学起来这不仅是突飞猛进了。如若是现在,就让那纪庞出来,他便不会被逼到吞丹了。
泰元二十三年,纪息御马入京了,揣着刘悬壶给留的药,就只身前往皇都去了。
纪风堂在纪余的治理之下,声望竟是比老堂主时更甚。纪余无意隐瞒纪息入京,想着纪风堂的名声威望,到底会给纪余带些好处的。这下街头小巷,茶余饭后之时,可算是将其传遍了。
纪风堂,江湖武林第一门派,他们的副阁主,兼并了左右副手,推翻了之前传统,只这一位副阁主,竟是要入京来了。纪风堂是什么来头?只那一位的副阁主,竟是能舍得他来入京?
纪息去三王府登门拜访,又跟燕随之去了红袖招,辗转了好多地方寻觅踪迹,最终还是锁定了王责的府邸。
这王责早年就投奔唐勒太尉,这时虽然是年纪不算太大,已然攀升到了御林军统领一职。纪息夜访王责府邸之时,竟是还发觉有内设暗道。纪息用了整整一夜,才破解了那诸多机关。从暗道出口爬出,竟是直接通往太尉府了。
纪息觉着好笑,这王责和唐勒,本就是不清不楚的。就算未曾发觉这暗道,也不会有人傻到以为他们无辜。这一番跑路辛苦忙活,不过是更证实了而已,实则并没有什么收获的。纪息未及天亮,就又回到三王府去了。
回三王府的时候,纪息不好意思叩门。这天还太早着呢,谁会这个点来?纪息于是翻墙进去,在墙上半吊着的时候,往下一低头就是燕随之了。纪息心下惊愕,一晃神功夫,竟是差点摔下来。
纪息的铁皮面具滑落,他心下一慌张,急忙去拾起又带好了。谁知燕随之竟是上前,夺过了他的铁皮面具。纪息唯恐他瞧出来端倪,立马错过了半边头过去,又将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生得这般好看,何必要带面具呢?”燕随之说,“你之前曾解释道,说是貌丑不敢吓人,怕只是个推脱之辞的吧。”
纪息意识到,燕随之未认出他,一时心下不知是喜是悲。这倒也是符合常理,媚骨丹的侵蚀,让他姿容都有所变化,他和从前几乎无半点相同了。纪息觉着自己很矛盾:他既不想燕随之认出,这样会多很多不必要麻烦。可是在他心底隐秘的深处,他却想让燕随之怀疑他。即使怀疑之后,他也会否认的。
“不过是行走江湖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纪息强颜欢笑,“带这铁皮面具,也是我不得不为了。”
燕随之惯会和人相处的,他也知晓,在方才的情境之下,他该是先错眼避开去,不该如此侵犯他人的隐私般。如若是旁人,他定然会躲开。可……可这纪息,总让他心生怀疑。燕随之只盯紧纪息手腕,却也不再给纪息续声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纪息进京后详情查案进程转至前三章。
这里就先一笔带过了。
是叙述方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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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死留青冢
“王责家中确有奇特之处。”纪息说道,“但是却不是相关的,只是能通往唐太尉处。”
燕随之恍惚了会儿:“这一夜也着实辛苦,你且就先回去歇着吧。”
“三王爷起地好早。”纪息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燕随之笑了:“总是这般,到点就醒。既然睡不着了,恰好你也出门,那就出来闲逛番。”
“一个人说到底还是有些寂寞了。”纪息极其自然地推过燕随之轮椅,“我从来也觉浅,若是有下次,三王爷不嫌弃,可与我西窗漫谈①即可。”
纪息将燕随之送到品裕室,没多久就有婢仆端了早膳,燕随之便留了纪息吃饭。这才吃到没一半时候,就有随从闯了进来了。
“三王爷!”随从以头抢地,“圣上有急事,邀您即刻进宫!”
燕随之搁放下筷箸,急匆匆要往外赶。纪息从木施上取了外衣,就给燕随之递了过去。他又扶着燕随之穿戴好,说了些晨间天凉的言谈。燕随之觉得此举过于亲昵,却想不到有何不妥当的。好像他似乎很熟悉这个人,也未曾觉察什么不对劲来。
燕随之在马车之上时,心中不免要忐忑起来。进了宫后就有人引路,竟是直接到那勉知阁去了。清花梨木架几案上摆放了一排小人,却是运刻刀极其狠厉的样子了。燕显奉素来爱雕刻木石,几乎从来不会这般对待。
“三哥,你来了。”燕显奉听到动静,“朕……”
燕显奉只身着常服,散发也未束起来。看上去,竟是形容狼狈了。燕随之不禁有些许恍然,他与燕显奉疏离许多年了。每次见面的时候,燕显奉总不失身为君主的得当,无论到了何种境地都算是体贴的。最近的一次失态时候,是唐太后去世升天的那次。这是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
“安福郡主去了……”燕显奉音色颤抖,“北狄王拓拔察!他竟是试图压下此事!竟过了这么久,消息才传过来!燕祈姐姐……”
燕随之也觉得惊愕,不免要感伤起来了。燕祈是先皇唯一的长公主,也是底下兄弟至亲的长姐了。她性情纯良至善,无论弟弟多调皮,也总是要护着的。可这帝王之家,多的是兄弟阋墙。燕祈谁也不站队,只是想着缓和而已。这般好的姐姐,没人会不亲近喜欢。
先皇驾崩,朝廷大乱。燕陵与燕昳纠结南蛮叛乱。唐皇后胞弟唐勒率军出征,其子唐善垣折戟沙场战死。北狄王拓拔察亲自出兵支援大吴。因此才所幸最终大胜。燕家乱臣贼子被处以斩首处决。南蛮也派了使臣跪地奉银求和。史称“陵昳之乱”。
北狄寄来的和亲尺牍,将近年迈的拓拔察求娶公主。大吴的公主只有那一个,这便是指名道姓要燕祈去了。燕祈曾说:安乐顺福,祈愿太平。故而自己请命要他嫁去。邻里街坊无一不赞叹,这安福郡主果然大气!可现在呢?只是红颜枯骨一抔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