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今天又没吃药(90)

在傅凡朗还未从打击中走出来的时候,他师父于游历之时死于魔族之手的消息传了过来。

傅凡朗心中恨极,为了报仇,险些搭上自己一条命。

后来,魔族与沧澜洲的关系越来越紧张,皇室一步一步退让,百姓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很快,傅凡朗的父母也接连病故了。

一连串的打击终于让傅凡朗看清了身处在一个怎样绝望的世界,他对皇室早已失去了希望。

旁人提起这位曾经的天才,也不过是一声惋惜,又几年,再没人记得傅凡朗的事情。

傅凡朗终日游走于京都的长街,听着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传来,心底早已麻木。

他在等,等待魔族涌入京都的那一天。

一个人的死是悲剧,大家一起死,好像也能坦然面对。

他能做什么呢?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这庸溃的皇室,已不可救。

傅凡朗就抱着这样绝望的念头,每日如行尸走肉一般,颓丧度日。

直到那一年——

**

明德三十一年,也就是六年前,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自紫阳山驶入繁华热闹的京都。

此时正值清晨,盛夏的暑热还未彻底蔓延,京都早市刚开,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

“馄饨,皮薄陷大的馄饨嘞——”

“包子哎,猪肉包,蟹黄包,牛肉包,什么口味都有——”

“客官,小店有鸡蛋汤,灌汤包,虾饺,您里面请——”

“辣汤,羊肉汤,牛肉汤,豆卷,都来看看嘞——”

“客官,店里面瞧瞧——”

街上出来觅食的行人众多,马车不能急行,只能慢慢往前走,车轮压在地上发出辘辘的声响,忽然,车内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停车。”

车夫一拉缰绳,依言停下马车,紧接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车内探出,轻轻巧巧拨开车帘,接着就见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从车上跳了下来。

少年生的英俊不凡,一身黑色劲装,衬得身姿越发高挑挺拔。

他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冲马车笑道:“小师弟,下来吃早餐吧。”

片刻后,另一名白衣少年从车内下来了。

这名少年看起来年纪要小一些,大概十四五岁,生的眉眼如画,气质更是清冷华贵,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两名少年恰好在一家包子铺前停了下来,正招待客人的老板娘一见这两名俊朗少年,眼睛一下子亮了。

老板娘快步迎上来:“两位小公子打外地来?来,到店里喝碗粥,我这儿啊,还有包子,什么陷儿的都有。”

黑衣少年看向身侧的白衣少年,询问道:“怎么样,就在这吃?”

白衣少年轻轻颔首,黑衣少年这才转向老板娘,他笑意融融,让人如沐春风:“好啊,那就劳烦老板娘了。”

老板娘笑容更灿烂了,她热情无比地道:“不麻烦不麻烦,来来来,二位小公子里面请,咱们可是百年……”

两名少年跟在絮絮叨叨的老板娘身后往包子铺走去,跨过门槛的时候,白衣少年脚步一顿,目光投向包子铺旁侧。

只见墙边躺着一个人,那人衣衫脏污,头发乱糟糟的盖在脸上,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尽管这样,躺在那里的人还是给人一种遮掩不住的颓丧之感。

在前面领路的老板娘注意到白衣少年的目光,说道:“嗨,这人是个疯子,痴傻多年了,终日就在街上游荡,躺在哪儿都能睡,二位小公子不必管他,等他睡醒了,自然就走了。”

白衣少年微微蹙眉:“没人管吗?”

老板娘道:“这年头,无家可归的人多了,这帮了一个还有一堆,无穷无尽的,咱们也要生活。”

白衣少年的脸色沉了下来,但他生气的对象并非是老板娘,他只是没想到就连天子脚下都是这般情形。

白衣少年对老板娘道:“麻烦你给他送些吃的。”

老板娘愣了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看着沉下脸色的白衣少年,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他哥俩好似的搭了一下少年的肩,冲老板娘笑道:“劳烦给外面那位睡墙角的大哥送些吃的,账算我们的。”

老板娘看看躺在墙角一动不动的人,又看看两名少年,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声叹息:“好,好,我这就让人给他送过去。”

白衣少年一点头:“有劳。”

两名少年进了包子铺,粥和包子很快被送了上来。

粥并非是普通白粥,而是各种谷物混合在一起的八宝粥,熬得软糯粘稠,还未送入口中,就能嗅到满满的谷物清香。

笼屉里的包子各个皮薄馅大,且滋味十分美妙,黑衣少年咬着包子含糊不清道:“不愧是百年老店,味道真好,我一个人就能吃十个。”

白衣少年端坐在对面,肩背挺得笔直,并没有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师弟,回神了。”黑衣少年食指轻叩桌面,唤回了白衣少年的思绪。

白衣少年回过神来,就见一个包子被送到眼前,他接了过去,轻声道:“谢谢。”

黑衣少年笑道:“谢谁?”

白衣少年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没吭声。

黑衣少年不满地凑过来道:“小师弟,我不远万里从紫阳山陪你来京都,你连一句大师兄都不愿意叫吗?”

白衣少年看着对面人豪迈的姿势,轻声道:“坐好。”

黑衣少年道:“你……”

“阮星舒。”白衣少年坐直身体,说道:“食不言,还有,坐好。”

“好你个霁林,好样的。”阮星舒将筷子往桌上一放,起身出去了。

老板娘正忙着招呼其他客人,见阮星舒一脸冷意的走出来,她又看看坐在原地不动的霁林,心说这是吵架了?

“小公子,这是怎么了?”老板娘正想劝说一下,就见阮星舒冲她眨眨眼,明媚的笑容浮现在他英俊的面庞上,哪有半分生气的样子。

老板娘愣了愣,就听阮星舒道:“没事,我吃好了,出去走走。”

他脸上带着笑,说话的语气却是平直不带感情,就好像在生气一样。

阮星舒与老板娘擦肩而过,老板娘反应过来,这是逗人玩呢,她笑了笑,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阮星舒跨出包子铺,就听旁边传来孩子的嬉笑声:“打他,打他,臭死了。”

“喂,傻子,说你呢,别躺在那儿,滚出京都去。”

“滚出去,每天臭烘烘的也不洗澡,恶心死了。”

“……”

阮星舒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三四个孩童拿着石头往躺在墙边的男人身上丢去。

大小不一的石头砸落那人头上、身上,那人却是躺着一动不动,好像没有痛觉一般。

若非能感受到那人的呼吸,阮星舒只怕会以为那人已经死了。

“喂,小鬼头,做什么呢。”阮星舒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道:“以多欺少,丢不丢人啊。”

那几个孩子大的有十多岁,小的则只有六七岁,但看起来都是顽劣无比的性子。

他们见阮星舒只有一个人,且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便说道:“你是谁,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们连你一块打。”

阮星舒闻言很感兴趣的笑起来,他说:“好啊。”白皙修长的指尖轻点了一下额角,“来,往这砸,别客气。”

看着阮星舒脸上的笑容,几个孩子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好,你可别后悔。”

阮星舒笑的特别气人:“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就是怕你们不敢砸。”

“谁说我们不敢。”

那几个孩子说着掂着手里的石头,朝阮星舒砸去。

就在那几颗石头将要触碰到阮星舒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光幕挡在阮星舒面前,将飞来的石头弹飞出去。

被弹飞的石头准确无比地砸在它们“主人”的脑袋上,四个孩子一时全都懵了,接着他们大叫一声,哭着跑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丢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阮星舒一脸无辜道:“我什么都没做啊,要我等什么。”

然而那几个孩子已经跑远了。

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你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安生。”

阮星舒嘴角轻挑,回身道:“小师弟,你这可就冤枉我了,刚刚把人打哭的,可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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