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怜怜道:“那怜怜就献丑了。”
狐星河见太后突然说到表演才艺的事情,一下子明白她的目的是什么了。就是要让他在满朝大臣和炎帝的面前献丑,来衬托萧怜怜。
狐星河心中冷哼,敢算计他,他就一定要让算计他的人打的如意算盘落空!
乐师停奏。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萧怜怜身上。
萧怜怜站起身,对乐师道:“奏月出。”
月出是炎国几百年前流传至今的一首民谣,词句优美,语调清越。描述的是月下女子美好柔媚的姿态,最后一句诗更是写出诗人爱慕女子无从表白,因而心动不能自宁的心态。
萧怜怜选中这首民谣,未尝没有借诗传情的意思。她目光盈盈望向炎帝。炎帝雪白的手指握着酒樽,眸光盯着酒樽晃动的酒液,对萧怜怜的深情的眸光视而不见。
萧怜怜深吸口气,走到大殿正中,对着大殿最高处端坐的炎帝盈盈一拜。
而后众乐齐鸣,琴瑟清越的声音同时响起,箜篌排箫之声附和。其中编钟清脆的声音如流水清泉般,让人如同来到九天之上的神殿中正聆听着仙乐。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美妙无比的曲乐中。
伴随着这样的乐曲声,萧怜怜姿态舒展,缓缓而动。她如同在月下漫步,姿态悠然而雍容。
乐曲声更入佳境,萧怜怜的动作也逐渐变化。她红衣舞动,如同皎洁月光下绽放开的一朵红色芙蓉花,极尽雍容华贵和妩媚娇艳。
众人的视线都被这盛放的红色牡丹吸引,他们惊叹于萧怜怜此时人曲合一展现出来的美,连美食美酒都停止享用。
最后乐曲逐渐转为忧愁婉转的曲调,牵动人的哀思。萧怜怜如同寂寞盛放之后,却无人欣赏的牡丹花,眉目间笼罩上了薄烟似的愁闷。
她脉脉含情地望向炎帝所在的位置,期许能得到炎帝一个眼神的回应。她启唇轻吟出这首民谣,空灵优美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
萧怜怜所有的相思寂寞之意,于这首乐曲与舞蹈中表露无疑。
乐曲停。
满殿寂静。
萧怜怜低垂眼眸道:“献丑了。”
宫殿中的大臣们如同这时才惊醒,纷纷拍掌以示对萧怜怜的赞赏之意。尤其是支持萧怜怜和太后的一党,更是拍掌得热烈。
萧怜怜等到众人的掌声渐小,这才再次开口道:“怜怜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狐公子深得陛下宠爱,论才艺只怕比小女子强过不知多少。愿能得到狐公子赐教,怜怜今日也无什么遗憾了。”
话头一转落在狐星河头上。
对这一切早有所预料的狐星河微微一笑,丝毫不惧众人的视线,对上萧怜怜带着逼迫意味的目光,他道:“星河不懂什么才艺,谈何什么赐教呢?”
萧怜怜紧盯狐星河:“莫非公子嫌弃小女子身份卑微,不愿意屈尊赐教么?”
这说的,好像狐星河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展示才艺,就是欺负一个弱女子一般。
这时候太后也不紧不慢开口,用太后的身份对狐星河施压:“身为陛下的身边人,怎么能灭了自己的威风。既然怜怜这孩子这么要求了,你也就不要再推辞了吧。”
萧怜怜与太后一唱一和的演戏。
狐星河本就是风口浪尖的人物,被萧怜怜与太后这么一说,进退为难。若是继续推辞,难免给人落下自傲目中无人的口舌,若是硬着头皮表演,狐星河也确实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
就连舒曲离都看向狐星河,精致的眉微挑。
若是换一个人或者这事情放在舒曲离初见狐星河的时候,舒曲离根本不会理会这件小事情。但如今见着狐星河遇到这种事情,舒曲离却在意起来。
他想到初见狐星河的时候,也是让狐星河表演才艺,结果这小东西结结巴巴半天,竟然说要当众给他表演吃鸡,还眼馋案几上摆放的烧鸡。
这小东西有拿得出手的才艺?
舒曲离忽然就不忍见到狐星河被众人刁难,丢脸难堪的模样。他的人他自然得护好,他的小东西也只有自己能欺负,旁人都不能。
舒曲离环顾众人,语调带着三分玩笑道:“阿狐的才艺只表演给寡人一人看,众爱卿只怕没这个眼福了。况且,寡人宠爱阿狐又岂是因为阿狐才艺过人?”
最后一句话直接反驳萧怜怜的话语,更像是在讽刺萧怜怜即便是才艺过人也得不到他宠爱一样。
萧怜怜霎时脸色一白,低头咬唇道:“是怜怜唐突了。”
狐星河神色略微惊讶。他原本以为这种情形下,炎帝只会乐得看他的好戏,根本没想到炎帝会这么护着他帮他说话。一时间微感诧异,心中因为炎帝的维护而加速跳动了片刻。
狐星河站起身,眼儿一转落在炎帝身上,笑得灵动狡黠:“如此盛大的日子,阿狐虽没有什么才艺,却有一物要献给陛下。”
这是狐星河早就想好的对策。
若是萧怜怜与太后硬要让他表演才艺,他也全然不惧。
舒曲离兴致顿起:“阿狐要送寡人何物?”
狐星河卖关子:“待会儿陛下就知道了。”
狐星河几步走到大殿正中,让人摆放好案几,又让人取了个精致的陶碗。
一个陶碗?
大殿上的大臣都疑惑,狐星河想要做什么。舒曲离也被狐星河引起兴趣,身子微微前倾,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
萧怜怜早已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此时见狐星河说要献给炎帝礼物,却只叫人取了个陶碗来。她一时琢磨不透狐星河打得什么主意,只拿一双眼睛盯着狐星河,看狐星河能用这罐子变出什么花儿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狐星河身上,狐星河眉眼带笑,十分镇定。
他提高音量对众人道:“诸位大人都是见多识广的大人物,但是星河接下来要拿出来的东西,诸位大人不一定见过。”
听狐星河这话,不少人只当狐星河在耍嘴皮子,毕竟再稀罕的东西,满大殿这么多人难不成都没见过?
也有不少人认为狐星河深得炎帝宠爱,拿出什么稀罕物品也并非难事。但这种场合,若是拿出炎帝赠给给自己的物品去讨好炎帝,又算得怎么一回事呢?
而其他三国的使臣也都十分好奇。他们游历各国,见过的奇异东西不少,不知狐星河会拿出什么样的稀罕物品。
众人都心存疑惑,大殿中保持着安静。
见众人的情绪被勾得差不多,狐星河这才笑嘻嘻,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东西来。
有眼尖的人看到狐星河拿出的是一粒黑色的莲子大小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一点看不出名贵非凡的样子。
狐星河白嫩的手掌捻着这颗“黑色莲子”举向空中,转身向四周展示了一圈。又把“黑色莲子”呈给炎帝查看一番。
狐星河道:“我手中的是一粒种子。昔日曾遇一云游的道长,这道长鹤发童颜,长须白发。我与道长相谈甚欢,道长离去时便赠予我此物,告知我这颗种子遇水即生长,顷刻间长成。这颗种子我一直珍藏着,视为珍宝,如今愿将其献给陛下。”
狐星河说得煞有其事。
满座哄堂大笑,却无一人相信狐星河说的话。毕竟狐星河之言太过荒谬,又是仙人,又是遇水就生长的神种。
萧舒颜唇角轻蔑地仰起,又觉得狐星河这样哗众取宠正得她心意。
萧怜怜原本还担心狐星河抢了她风头,此刻却安下心来,抿唇一笑,乐得看狐星河满嘴胡言乱语出丑。
舒曲离单手支撑着下巴,眼眸却是浮现出思索。
狐星河并不理会旁人的质疑和哄笑。
他将“黑色莲子”放进装满清水的陶碗中。就在众人大笑之时,一股清香从陶碗中飘忽,这股香气极淡若有若无的徘徊在众人的鼻间。
“原来是一粒香丸。”有人道。
此言又引起一阵欢快的笑声。
“等等,快看!”有离得近的人发出惊讶的呼声。
那陶碗中突然探出一支嫩芽来。这树嫩芽从陶碗中冒出头,而后快速舒展展开成绿叶,仿佛一位身着绿衣的窈窕美人在陶碗中舞蹈,姿态极尽妍丽。
这种奇观众人见所未见,一时之间皆屏息凝神注目,连眼睛都不眨动一下。
三位使臣更是惊叹不已,险些打翻酒樽。即便他们他们走南闯北,见过不少新奇的事物,也绝不会见过此种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