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足蹬风火二轮, 风驰电掣向西部飞行,一路笑声不绝。哮天犬四足使力,腾云驾雾追在他身侧后方, 时不时龇牙咧嘴“汪汪”大叫,显然这场飞行比赛让它也很兴奋。
杨戬凭借无上玉虚道法, 御风而行,飘飘荡荡, 不紧不慢的跟在哪吒后面, 眼看快到西昆仑地界了,才唤道, “师弟,我们快到了。”
哪吒听话,猛然折回身来,因此差点撞上哮天犬的鼻头,他看到妖犬的蠢样,怔了一怔, 再次哈哈大笑。
杨戬听他一路笑声络绎不绝,显是为了这趟可以自由自在的和自己出游开心,不由深为感染,心中暗自庆幸临时带他出来的决定,便是有可能遇到危险,此刻能看到宝贝师弟发自内心的欢喜笑靥,也是值了!
“杨二哥,我们已经到务隅之山了吗?”
杨戬唇角上勾,含笑答道,“不,不过我们应该离务隅之山不远了。西昆仑地脉广大,有符禺之山,云梦泽和莱山等地,山中多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人与妖部族混居,和谐相处,我的家乡西蜀古国更是世外桃源一般,哪天有空了,二哥带你来细细游玩……”他忽然停下飞行,话语声嘎然而止。
哪吒感觉到了他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往地面看去,只见一地青翠的群山峻岭之间,却突兀的现出一大片灰赤蒙蒙的荒凉大地来,足有四五个西周国土大小,遍布干涸河道,毫无生命迹象可言,仿佛美人脸上一大块伤疤,伤疤正中突起一座庞大怪异的土山,状若盘蛇,丑不堪言。
“这里是……”
杨戬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干涩地回答道,“……是我的家乡,西蜀古国。
他被迫离开故国时年岁尚小,很多风景人事都不记得了,亦曾在清净修行的多个日子里午夜梦回,多次想象过蜀国现今的模样,没有一个是和眼前的荒芜死寂对得上的,仿佛天书中的“天罚之地”出现在了眼前,一片死寂,没有花草,没有树木,没有走兽虫蛇,连飞鸟也本能的避开这片已经被抽光灵气的死亡之地,正是天庭施下的惨烈惩罚所致。
哮天犬感知到他波涛起伏的内心,“呜呜”叫着依在他脚边蹭了蹭他的腿以示安慰。
“杨二哥……”哪吒也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大起大落,不再嬉笑,靠近他唤道。
杨戬因为一瞬间过于悲愤反而显得平静若斯,半晌,他侧过脸对哪吒说道,“我们走吧。”
便继续向西昆仑深处行去。
哪吒心想,“杨二哥曾说过他母族的坏人毁了他的家国,若非亲眼所见,没想到被毁得如此彻底。他好可怜,从此真的无家可归了……”
杨戬既不肯和他说仇人是谁,自然他也无法现在就帮师兄打仇人。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想起了幼时师父安慰自己的举动,忽然一个转身,轻轻贴上杨戬的腰,脸却是直撞在他胸膛上。
杨戬被他突袭,吃惊的停下飞行。
谁知哪吒闭上眼睛,先是认真的在他左脸颊亲了一亲,右脸颊又对称的亲了一亲,又踮起脚在他额上郑重的亲了一亲,以示安慰。
杨戬本来满腔郁愤,突然被这宝贝师弟有些傻气的幼稚亲吻行为安慰,几乎要被逗笑了,耳边听到蠢师弟说,“杨二哥,你不要难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帮你的。”这样可爱蠢萌的安慰弄得他一腔愤恨尽化作春水软波,急需宣泄开流。
杨戬不由得长眉一扬,幽深凤眸眼尾微微一挑,突然双臂用力,紧紧搂住哪吒的腰,将他双手挂到自己脖颈上,略一低头,便吻上了宝贝师弟那早就诱惑了自己好久的糯软唇瓣。
双唇相触,魂飞千里……
少年情热,美不胜收……
杨戬本拟只是以自己双唇如羽毛般轻拂哪吒双唇,不料哪吒莲身未固,有些抵受不住他温柔热情,微微张开小嘴,本
哮天犬蹲在旁边,奇怪的心想,“人族四季皆可发春,主人却一向冷情冷心。可是今天看这架势,主人实在喜欢惨了他这小美人师弟,难道他们现在就要交/媾吗?修成之前严禁妄动真元,这不是玉鼎仙师叮嘱过的吗?主人为了可以和美人媾和要不顾仙途了吗?”
它有些糊涂了,正在纠结要不要叫一声提醒一下主人。杨戬却急急放开哪吒,转身走了。
可怜的小哪吒,糊里糊涂被师兄来了个霸道的法式深吻侵占后,就被“始乱终弃”了。
好在他脑洞极大,并没有因此做怨妇状。他只是揉了揉被师兄吻得嫣红湿润的嘴唇,红着脸跟上了杨戬。他再天真不谙世事,也知道杨二哥适才对自己做的,并非师父可以对徒弟做,也并非师兄弟之间可以做的亲密举动,然而滋味确实甘美舒适,他也不想多问杨二哥为啥有此异常举动。也许师兄只是投桃报李,想回报自己的亲吻安慰,便回了个让自己更加舒服的亲吻礼。嗯,一定是这样的!——师兄技巧高明,可是他只对我好。——这也算是两个人独有的秘密。他想通了这一节,便不再纠结,反而追上前去,与杨戬并肩而飞行。
……
两人飞行了约半个时辰,经过一片无边无际的青翠竹林上方,杨戬突然开口说道。
“我记得在这片竹林深处,生活着一群身形堪比熊罴的食铁兽,它们的成年体极为凶猛,据说曾在上古时期为蚩尤应征沙场,然而这些异兽小时候却是极为可爱,通体黑白,圆滚滚的憨态可掬,因此又叫黑白貘,却是蜀地独有。等我们办完事情,回程如果有时间,二哥就带你来此地一游。”
哪吒不假思索的答道,“好的。只要和杨二哥一起,总有好事。”
杨戬唇角上勾。
哮天犬如果有手臂,此刻一定会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哀嚎,“妈呀今天吃的狗粮太饱了!”
第84章
杨戬哪吒他们越往西昆仑深处飞行, 地势越是错综复杂,到最后, 浓重的白雾已是他们神力不能看透。
此时杨戬袖中辛环所赠长翎忽然发热起来, 杨戬和哪吒招呼一声,就此徐徐落下。只见一座奇伟山峰, 山作阴阳两面,一面皆是苦槠石楠等常绿阔叶林,一面却是冷杉松柏之类高锐密林, 系寻常人间山丘不能所见之瑰异山景,令人望之心生惧意。
两人一犬落在一处阔叶林空地上。杨戬很肯定的说,“我们往前去, 或有所得。”
哪吒这才问道,“杨二哥, 我们到底要找什么?”
杨戬怔了怔,难为这宝贝师弟憋到现在才问, 难不成他之前当真是春游来的?——遂答道, “一只幼鹰。”
“是铁嘴神鹰,寒冰神鹰, 还是养大后可以和九尾狐相斗的金眼神鹰?武成王就有一只少见的金眼神鹰,我每次看见它试图喂它吃肉干,可它都不听我的……”哪吒来劲了。
他们乾元山颇多奇珍异兽,只不过太乙不愿过于触怒元始天尊忌讳,平时打打擦边球,养的都是些自己喜爱的幼兽萌仔而已。他耳濡目染之下, 对于神鹰类目也如数家珍。
“都不是。”杨戬清咳一声,无奈的说道,“是一只山野鹞鹰,资质可能无法和金眼神鹰相提并论。”
哪吒听说是只普通鹰雏,奇道,“杨二哥,我们为何特意来寻一只普通山鹰?”
他这样瞪大滚圆晶亮的杏眼凝视对方,仿佛工笔描画出的精致眼瞳便折射出异样的华丽深情感,不禁令杨戬想起了故国贵族女子们喜爱眷养的一种珍稀异兽朏朏(注)。——这种异兽天生善于体察主人情绪并纾解其忧愁。——它们的毛皮温软美丽似小豹子,眼睛又大又萌,像天上月亮一样会变化,瞳孔在早、中、晚各不一样,早晨如枣核,中午成一线,晚上似满月,因其性情机灵好奇心强又爱撒娇,蜀国的贵族女子们颇多喜爱养其作为玩物解闷……
“受人之托,忠君之事。”杨戬失神不过片刻,隔着衣袖摸了摸袖中长翎,答道。
他在玉泉山清修两百年,本以为自己已经心止如水,不料此刻初踏故国国土,
这回答在别人听起来或许会觉得有些敷衍,然而哪吒心思单纯得根本想不到其他,只有一说一,大力赞道,“杨二哥,我就喜欢你这样坚定果敢的人!”
杨戬猛地清醒过来,凤眸弯了弯,微笑道,“是二郎哥哥的幸运,有幸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