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不带刀+番外(55)

作者:墨然回首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于是一大早,陆铮鸣他们就被派到了东市里偏僻一隅,这儿是集市里人员最复杂,流动最快的一角,俗称黑市。里头鱼龙混杂,牛鬼神蛇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见不到的。

陆铮鸣和另外几个校尉力士守着的是八角巷巷口,据说市面上流通的假盐票簿子就是从这巷子里流出去的。

天冷得呵一口气就和吞刀子似的,雪快堆到了膝头,哥几个和沟里的灰老鼠似的缩在个不起眼的茅棚下,原先还觉着风吹进脖子冷,现在已经麻木到没知觉了。

陆铮鸣是个和气又大方的头儿,从不和底下的校尉力士们摆谱。校尉们敬重他但不怕他,趁着天蒙蒙亮人少的时候便搓着手小声唠嗑打屁,聊着了聊着就说到了病倒了的东厂提督。

一个小力士使劲搓着快冻掉的手指头:“我看这是个好兆头,东厂的头一倒,剩下那群不阴不阳的娘娘腔们群龙无首,成不了气候了。老天照应咱锦衣卫,来年搞不好能挣个好前程。”

原本漫不经心地喝着腰壶里烧刀子取暖的陆铮鸣蓦地一顿手:“你说谁倒了?”

力士眉开眼笑道:“头儿!就是那比女人还漂亮的大太监啊!”他挤眉弄眼道,“啧啧,那位九千岁比我见过京城里最漂亮的姑娘还美上三分。要不是小皇帝才八岁,恐怕中宫娘娘都得他来坐了。”

另一个小校尉被他这话逗得哈哈大笑:“一个太监还想做中宫娘娘???祖坟的坟头都给他烧着了吧!”

锦衣卫这边惯来看不起东厂的阉人们,其实他们自个儿心里也清楚东厂里头大多数做事的番子和他们一样,都是正常男人。可谁让东厂的领头人是个太监呢,如今还是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太监,锦衣卫们往往谈起他时一半是畏惧,一半是见不得光的那些狎昵下流话。

陆铮鸣往常从不参与他们之间攀比说黄/色笑话的游戏,倒不是嫌低俗,他本人就是个俗到不能再俗的人,只是他这人一旦开了口就容易满嘴跑马,拉不住缰绳。宴行生再三提醒他,注意他们是敌国奸细的身份,陆铮鸣便索性少说少错。

而今乍然听到这几人语气轻佻地谈起东厂里的那一位,陆铮鸣心里的感觉大不同了,甚至起了火,要不是碍着身份的缘故,保管把这几个兔崽子打得满地找牙。

老子的人,给你们瞎逼逼的?

陆铮鸣强自按捺着火气,不动声色地问:“好端端的人怎么病着了?上次不还是威风凛凛地和咱们抢功去了吗?”

“这你就不懂了,陆头儿,”那小力士精神抖擞地笑嘻嘻道,“他们那种阉人身上少了那二两肉,身有不足便容易招病,哪能和寻常男人比啊?啧,听说那位提督是个好男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床上折腾得太过了……哎哟!”

力士捂着火烧火燎的鼻子往棚子里一蹲,龇牙咧嘴地在鼻子一抹,摸出一手的血,眼冒泪花地瞧着陆铮鸣:“头儿,咋了?”

“正当差呢,你这么大声在这说书是生怕巷子里的人听不见?”陆铮鸣面无表情地抱回长刀,身穿灰黑便服的他冷眼盯着巷口,一身谁也不敢接近的浓浓煞气,“少说废话,盯紧点!人要是跑了,岳大人第一个拿你开刀。”

一提到严苛非常的岳钟,几个人屁也不敢放了,噤若寒蝉地蹲在了棚子下,当真和几只大老鼠似的。

陆铮鸣一面心不在焉地看着鬼影都没有的巷口,一面心思早飞到了八百里外的皇宫里头。

病了?怎么又病了?病得重吗?

前两天见着他的时候的确脸色不大好,还以为是忙着藩王入京的事累到了,现在看竟已是久病成疾。

陆铮鸣从不觉得日子有这般难熬过,他是个极有耐心,能等得住的人。从晋国到燕国,从晋国原本一个差点见了阎王的阶下囚,到如今燕国的锦衣卫百户,他有足够的耐心走到自己想要的位置,得到自己想要的权势和人。

可千算万算算不过天数,他遇到了和四,本以为是他向上爬的垫脚石子,结果现在成了自己牵肠挂肚的人。

天色渐渐从鹅蛋青亮到透白,即便是黑市,其他巷子里头也有了生意往来的声音,唯独陆铮鸣他们守着的巷子静悄悄的。

陆铮鸣心下渐觉不对,正巧守在另一头的另一个百户突然放了个只有他们才懂的信号,示意他们立即进去逮人。

“艹了,又是咱们冲锋陷阵!”原先开黄腔的力士忍不住骂了一句。

陆铮鸣提起刀,一马当先钻出了破棚子,人和鬼影般无声无息地贴着墙角飘进了巷子深处。

底下人见着从来不慌不忙的陆百户突然打了鸡血似的,好生愣了一愣,随即回过神去赶紧跟了上去。

八角巷里住得人家不多,多半是闭门闭户做些见不得光的人生意的,听说连没在娘胎里成形的小儿都有的卖,说是专门卖给不孕的妇人,吃了就得子得女。巷子里狭小阴森,为免打草惊蛇,锦衣卫事先没来探过底,陆铮鸣他们一行人打头,后面又进了一队人马。两边人马各贴着左右,眼观八方耳听四路,挨家挨户地摸排过去。

这些人是打探情报的顶尖高手,这些做生意的贩子哪里能察觉到他们的动静。

两行人悄无声息地从巷头排查到巷尾,竟是一无所获,这一无所获的意思是连点人声动静都没有。

带着另一队的蔡百户和陆铮鸣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

陆铮鸣抿紧唇不说话,两眼如鹰逡巡了一遍深巷,突然迈步到一扇快掉光漆的门外,脸贴着门仔细嗅了嗅,突然眉头一皱,直接一脚踹开了门。

门板嘭地倒在血红的地上,一眼望尽的院子里倒了三四具尸体,看装束应该是这儿的居民。

陆铮鸣一个箭步,并指沾了沾尸体上的血,厉声道:“血还是温的,去追!”

他话音未落,锦衣卫的人已如箭矢飞奔出去,各自奔向不同方向。

陆铮鸣正要进屋仔细查探,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吵闹。

虽说陆铮鸣急着赶去看看病得不知轻重的那一位,但这么快逮到了人,还是让他大为诧异。

他提步出去,只见两个锦衣卫前后堵着个胖墩墩的男子,那男子面红脖子粗叫嚷着:“你们好大的胆子,本……我你们也敢抓!”

陆铮鸣快步过去,瞧清了那人的面孔,不禁嘴角一抽,示意手下人放开那人,平和恭敬地对那男子行了个礼:“下官奉命在这捉拿要犯,冒犯了王爷还请恕罪,只是……”他故作困惑地看着云王,“王爷您来这儿作甚呀?”

云王一脸“一言难尽”,目光躲躲闪闪,直到躲不过去他索性豁出去了,一甩袖子恨声道:“本王是来替王妃求药的!谁知道大清早的就撞见了你们这群锦衣卫!”

陆铮鸣望向其中一个小力士,小力士心领神会上前在他耳畔道:“云王殿下是从卖禁药的那一户里出来的,恰巧被弟兄们撞见了。”

所谓的禁药就是专治不孕的那一个……

这种事情任何男子都羞于启齿,怪不得一向胖墩墩的云王和炸了毛的刺猬似的。

但是此情此景,云王出现在这里实在难以让人不得不起疑。

可是个烫手山芋,另一个百户显然已经摆出了置身事外,不插手的姿态来了。

陆铮鸣稍作掂量,让人给云王让出条道:“多有误会多有误会,下官也是奉命行事,王爷莫要怪罪。还不快将王爷好好地给送回府去!”

云王气哼哼地一摆手:“不用了!本王有腿,自己会走!”

等云王走了,姓蔡的百户凑过来:“陆大人,就这么让他走了?”

“人家是堂堂亲王,咱们几个小锦衣卫还能扣着他不成?”陆铮鸣低头慢条斯理地揩去袖边的血迹,不冷不热道,“你当咱们是东厂呢?”

蔡百户被他挤兑的神色讪讪,瞟了一眼门缝里的尸体:“那这儿?”

除了卖禁药的那户人家,巷子里的其他人家都已被人先下手绝户了,至于去追的结果陆铮鸣并不太乐观,陆铮鸣也瞥了一眼淡淡道:“回去该怎么禀报就怎么禀报,年尾了岳大人也不会让咱们吃太多刮落。”

陆铮鸣说完这话,又指派了两人:“去跟着云王殿下,这儿人多眼杂,好生护送着。”

护送着的意思,就是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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