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是为你打听的,不想你再抱什么无谓的希望,绵长,你真的觉得,你会和少爷有好结果吗?”
不会。她心里很快答道,而且她不是觉得,她是亲眼看到。
在李渊的身边呆的越久,她就越厌恶自己的这种能力。
提前看到破碎,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踩着一地的碎片,往前走去。
过几日去少爷房间里送茶,在房门外就听见里面的嬉笑声,绵长的脚步顿了顿,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李渊看到她来,赶紧起身道,“不是让你这几日休息吗?怎么又做起这些事了?”
他夺过她手中的木托盘,放在桌子上,绵长也没什么力气和他争。
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窈窕女子,手中拿着团扇,眼睛里是亮晶晶的笑意,清脆的声音道,“这是哪一位,让渊哥哥生这么大的气?”
“我才没生气。”李渊说完又俯下身,对着她轻声解释,“我没生气啊,绵长。”
“原来你就是绵长啊。”她缓缓走过来,“我见了渊哥哥这一会,没几句话就离不开你,我还想着,要是你今日不出现,我非要自个去瞧瞧呢。”
“现在你瞧见了吧。”李渊在绵长推到自己前面,“绵长五岁就来我们家了,是我最亲近的人。”
“嗯,真是一副好模样,”她笑着赞赏道,“我可要好好谢谢你,这些年,把渊哥哥伺候的这么好。”
绵长顿了一下,“请问姑娘贵姓?”
“我吗?我姓关。”说完她又朝李渊嘟着嘴,“你忙着介绍别人给我,却让我自报家门。”
李渊轻笑,“这有什么关系?”
绵长朝她微微弯腰,“关小姐,您的谢意我承受不起,绵长拿的是李家的例银,也只是为了李家做事而已。”
关小姐愣了一下,忽而又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误会,渊哥哥,你这位绵长姑娘,心思可细腻得很啊,说话可一点错处都不能让她抓住。”
“绵长要是不细心,怎么会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李渊自顾自拉起绵长的手,绵长想躲的,却被他拽得更紧,他对那关小姐笑道,“你一路辛苦,又是我们家的贵客,我可不敢多劳烦你的时间,还是赶紧回房间休息吧。”
“渊哥哥这是在赶人吗?”她细声细语的控诉,倒像是撒娇。
“怎么会,我就是怕被母亲念叨,不知道让你休息,对了,母亲她肯定也预备了好多话要跟你说,要是不休息好的话,可应付不了她呀。”他微微一笑,拉着绵长的手往桌前走,不再管她。
关小姐还想努力争取一下,那边两人却已经说起话来,只听李渊道,“快让我看看,你的字有没有长进?”
绵长:“我可不敢轻易露手,要是比少爷写得好怎么办?”
李渊:“口气还不小,要是真写得比我好,那就有奖励。”
“什么奖励?”
“先写再说。”
关小姐轻轻的叹口气。有些挫败的往门外走去。
到了自己的房间,身边的丫鬟在给她整理床铺,关小姐却直径在床上躺下,“我就知道,还是来晚了一步。”
“小姐说什么呢?不是在跟李家少爷叙旧吗?”
关小姐简单说了绵长的事,那丫鬟忿忿道,“小姐就应该给她几个耳光,一个小小奴婢,还能爬到主子头上去?要不然,等下奴婢去教训她。”
“算了,和这种人较真做什么?我也没抱希望,让渊哥哥心里只有我一个,渊哥哥现在,也不过是一时迷失罢了,她那种女人,又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红花黑蛇
关知知在李家住下的这段日子,虽然是以远方亲戚的名义,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下人们也把她当做未来的少奶奶,小心伺候着。
关知知有心经营在众人心中的好形象,所以待人宽厚,受到大家的喜欢,李家夫人更是和她关系日益亲密,全然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疼。
这里面,只有一个人的态度还是一如往常,关知知正在心里想着怎么接近她才好,她的声音却已经在门外响起,“关小姐,夫人让我送些鲜果过来。”
关知知心里一动,示意身旁的人让她进来。
绵长进来后,再次说明了来意,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关知知轻笑,“夫人真是心细,最近天干物燥,我没什么胃口,只能吃些凉的东西解乏。这么热的天儿,真是辛苦绵长姑娘了。”
“不敢。”绵长一脸无波道,“姑娘要是没什么其他的嘱咐,我就先下去了。”
“哎,别急啊,坐一坐再走嘛,我来李家的这些日子,都没和你说上话。”她又侧身对一旁的丫鬟道,“上茶。”
那丫鬟点头,“是,姑娘。”
她退下,却把门给关上了。
绵长也不看她,不卑不亢开口,“不知姑娘要问什么?”
“哎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不知该从何问起了。”她认真的看了看绵长,“你既然在渊哥哥身边待了这么久,不妨告诉我一些他的事啊,什么都行。”
“姑娘还是问些别的吧,少爷的事,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我不敢乱说。”
“还真是护主啊。”她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失了,“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麻烦。你喜欢渊哥哥,对不对?”
绵长坦荡荡的承认,“是。”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这种话要是传到夫人耳朵里,你立马就要从李家滚蛋。”
“我想,李家应该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关小姐但说无妨,我只是怕你会白费功夫。有这个时间,不如想一些别的办法。”
“你什么意思?”关知知怒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竟敢对我如此蛮横,真以为我赶不走你吗?”
“李家现在上下都把你当做未来的少奶奶,您要赶走一个丫鬟,自然是容易得很。但关小姐这么聪明的人,赶我走事小,但也不愿给自己留下话柄。所以要赶我走的理由,麻烦关小姐想清楚些,绵长也能放心离开。”
“你,你……”关知知竟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
倒不是绵长多厉害,而是关知知从未遇过这种情况,她自小被娇惯着长大,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周围的人都对她客客气气的,无人敢反驳她。
今日这个身份和她天差地别的小丫鬟,居然敢这样直白的呛她,丝毫没有把她当做李家的贵客相待。
绵长起身,依旧沉静如水,“姑娘没有其他话,我就先下去了。您要是真好奇少爷的事,可以直接去问他。”
第二日,绵长准备出门时,想起上次河绣借去的麻绳还没拿回来,又折身去了绣房。
绵长出门得早,想着绣房里应该只来了河绣一个,她一向是最勤奋的。
哪知刚到绣房门外,就听到里面有女子的斥骂声。
绵长顿住脚,她稍稍一听,便知道河绣又在受她师傅的训斥了,李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绣房的师傅在训诫徒弟时,谁都不能插手。以前绵长不知道这件事,给河绣求了几次情,结果害得河绣被罚得更惨。
没办法,她只好在外面站着,祈祷这次的训斥不要太长。
里面的声音却始终不停: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才多大,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绣工,够格吗!那日夸了你几句,你尾巴就翘上天了,以为跟谁都可以比试了是不是!”
河绣的声音却听不见,绵长之前看到河绣被训时,总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辩解和求饶,但随着年纪的增长,眼泪要忍住,再想说的话,也要憋回到肚子里。
绵长搓着手有些焦急,好在今日的训斥不算长,以几句老生常谈的警告结尾之后,门开了,绵长躲在一边,看着那位老师傅怒气冲冲的离开。
绵长赶紧跑到屋子里,河绣正从跪着的地上起来,看见她还很惊讶,“你还没走啊,怎么到这儿来了?”
“找你拿个东西。”绵长扶她起来,“河绣,你师傅训斥你,是因为今年的绣品甄选吧。”
“嗯,可能她觉得我还不够格吧,没关系,以后我带到咱们的房间去绣,不在绣房里,她就管不着。”
“你还想参加?”
“那当然,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要试试才行。我不怪师傅训我,她只了解我的绣品,但是她不了解我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