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衡沉默了很久,坐的远了些:“我只是……怕你会……抛下我。”
兰漱道:“可你不告诉我,才是真正逼我抛下你。”
他自己的人生,却从没自己活过。
他生气,可这点怒气却抵不上对赵秋衡的万分之一爱意,这让他更生气。
赵秋衡没看他,低声道:“对不起。”
兰漱不知再说什么了,他很混乱,生怕说多了会让他伤心。
李伏天等人找来时,他们二人便离得远远的,谁也不理谁。张买诚看见他脸色苍白,手忙脚乱的从袖中掏出药来,也不理他能否咽下去,使劲的摇晃他。
李伏天连忙拍了拍兰漱的背,道:“好些了吗?”
兰漱没有说话。
沈蜚英本来以为赵秋衡在的话会好一些,可没想到兰漱比想象中更惨,他怒道:“赵秋衡,你说你可以,我才没有来的!”
赵秋衡再一次道:“对不起。”
兰漱收紧五指,最终还是松开了。
他也没问是什么药,便咽了下去,眯了一会儿才道:“顾衣人呢?”
李伏天将他扶了起来,道:“她……”
兰漱道:“她想要星晷,救五爷?”
李伏天道:“你怎么知道?”
兰漱挑眉:“我瞎猜的,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伏天怀疑的看着他,道:“我们得去赖尝困在这里的人救出来。”
兰漱微微叹了口气,道:“那走吧。”
众人都发现他的异常,但眼下情况紧急,谁也没有心思去管了。李伏天还是带头走在前面,兰漱则是特意落在后面。
赵秋衡依然跟着他。
过了通道的拐角,兰漱突然回头,钳住赵秋衡的手臂,将他压在岩壁上,不规矩的大石横在后背,疼痛逐渐加重。
他看着脸色更加苍白的赵秋衡,露出一个生平最邪恶、最下流的笑,道:“衡儿,我在这儿把我送给你,好不好?”
赵秋衡:“……”
兰漱吻在他的额头,不顾他的不愿。耳边是岩洞滴水的声音,前面是同门弟子交谈的声音,而他却即将与这一切无关。
兰漱道:“衡儿看起来好正直,可我以前总是……”
他几乎是将自己全部覆在对方身上,继续说:“那时我们刚认识,觉得是知己,日日在一处。后来金仪同我说你是赵家的仙子,赵秋衡,你知道他们都说你奏琴是‘仙子鸣琴’,而我是‘鸡鸣狗跳’。”
“但我最希望的便是和你卧叠胸,坐交股,食同器,饮同杯!”
赵秋衡缓缓蓄力,眼底发红,粗暴又鲁莽的与他换了位置,一口咬在他唇上,顿时鲜血蔓延,他却继续吻他。
“小九……小九……”
兰漱自己解了扣带。
赵秋衡阴郁着眼,几乎是在求他:“不要!”
兰漱不听:“你忍你的,我脱我的。”
赵秋衡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不要疯,抵着他时用了十二分的自制力,就在他埋身进去时,兰漱仰起脖颈,看到沈蜚英的一片衣角。
☆、鸠拂其羽2
李伏天本来是在最前面带路的,一回头却不见了好几个人,她讶然道:“人呢?”
沈蜚英匆匆跟上来,目光躲闪:“不知道,在后面吧,走的慢。”
张买诚突然看着她,道:“你快吃解药……”
李伏天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黏腻的血渍,她朝后面看了一眼,便拿手帕擦干净了,道:“再等等吧。”
张买诚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这算什么?”
沈蜚英低着头往前走,一双手紧紧握着。
大约半个时辰后,赵秋衡和兰漱一前一后的跟了上来。张买诚有些担心,问道:“怎么了?”
兰漱道:“没事。”
看他的脸色确实不像有事,张买诚放下心来,对众人道:“大家小心,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一直通到完璧谷,那些女孩都被关在各处,需要大家仔细找。”
众人听命,便各自分了组,从这条通道走出去,到了一块谷底。
天光明媚起来,兰漱被光照的刺眼,突然从背后伸过来一只手遮住他的双眼。
他挑眉,低声道:“又想了?”
赵秋衡:“……”
沈蜚英脸色铁青,道:“这里有赖尝的幻术,你们很可能看见野兽,但其实是人,不要被吓到……”
他刚说着,附近的湖面都不平衡了。
小虫跳出来的水面波津荡漾,几片水帘忽的掀起,从绿叶滑下,一只畸面獠牙的兽从水底冒出来,身体上还沾着黏腻的液|体。
兰漱无意识的看过去,大脑突然空白一片,他要先做什么。
众人都已经拔剑了。
仅仅几息的时光,几名弟子已经冲了过来,围在野兽周围。
赵秋衡挡在他前面。
兰漱恍惚怠色,看着他们一起出手,各色的灵光都向着野兽喷去,野兽丝毫不惧,冲天泼水,张开大口,对着几人吼出一声来,桥身也震了两下。
张买诚和沈蜚英打了头阵,拔剑与之相对,沈蜚英的缚仙索是最有灵气的,将怪兽从手臂处缠绕住,打乱了它的招式,庞然躯体愈加笨重不能动。
张买诚的剑适时冲在它头顶,道:“快摆剑阵,活捉。”
弟子们听命,各自将剑抛向空中,手掌灵活的动作,刺目的白光冲着野兽袭击。野兽咧开嘴,众人来不及收剑,不知从哪里出现了十来只同样的野兽,几乎是从天而降一般,跌落在水中,将仙师的剑吞入皮肉,那剑尖已经迅速腐烂,气息有回弹的趋势。
有人逮住了发怔的兰漱,道:“大师兄,您快出手啊!!”
兰漱已经乱了阵脚,不知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动手,讪讪的移了步子,准备动手袭击那只被困的野兽。张买诚突然从半空中传话下来:“不要轻举妄动,还有很多妖兽潜伏在此。”
兰漱眼皮抖了抖,心想他一个废人怎么出手,出什么手?
众人听到张买诚的声音时,都安静下来,望着突然飘雪的山谷,心里都沉重起来。果然不出所料,在湖底埋伏的妖兽一拥而上,破水而出,弟子们的剑躺在一片污泥之中,落着黑血。
野兽呲牙。
沈蜚英立即收回缚仙索,扣着张买诚的肩稳稳落在地面上,道:“不好,我们的仙器对它们不管用。”
张买诚眉间蹙起,一点火燃起:“那该如何,总不能任着它们——”
李伏天领着一群弟子到了对面,望着满湖中的妖兽,她道:“怎么会这样,我们没办法了……”
妖兽们似乎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面面相觑后齐力将一段山谷劈碎,侧径荆棘遍布,风雪罩在头顶,仰面长啸后举手将桥面端起,弟子们往中间聚齐,面如土色的看着暴躁的妖兽胡乱攻击。
它们像逗弄孩子一样,将所有弟子的剑毁去,还偏向他们发起进攻,看着他们用手抵挡的样子,笨重的脚步在湖中激起水浪。这湖很深,可丝毫不影响妖兽的行走,它们围成一圈,见仙师们作困兽之斗。
李伏天翻转手心,将银铃抛向空中,一串焚音盖起气流墙壁,将妖兽的声音掩到其外,弟子们紧张失措,道:“怎么办……”
沈蜚英道:“我们太过大意,妖兽本来就是吃人的。”
万般的纠结之下,张买诚用一种忍辱负重的表情道:“给散心宗发信号,让宗主……来救我们……大多数人已经没了法器,根本不可能抵挡。”
兰漱有点奇怪,因为张买诚太奇怪了。
说来也是笑话言语,来了半日,一个妖兽没捉到便被一群妖兽困住,剑也没了。
发信号的弟子面色低沉,显然也是不愿意承认事实。兰漱紧盯着湖中的妖兽,突然出声道:“小心!!”
被他看着的弟子先是烦躁,再是惊恐的惨叫,野兽竟然活生生挖开了银铃所设屏障,将那个人从后领上拎了出去,抓住头发甩了两下,直接啃上他的头皮。
所有人心下恶寒,又无法出手救人。
野兽尝了一口,似乎觉得这人味道不错,便向其余的野兽打了招呼,短暂的商议过后,鼠寸目光皆转向他们,一股强大的力道将整个桥面连根拔起,众人眼前昏昏沉沉,被甩向空中,力道一倾斜,所去正是方才劈开的小径。
众弟子们随着石头滚落到不知名处。
大石崩塌的声音和人的惨呼声压在高空下,而他们是从最高处掉下来的,回音响在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