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是天天都穿。
黎墨夕赶紧停下剑招,连忙婉拒仙尊好意:“多谢仙尊,这怎么好意思,真的不需额外麻烦,何况我有这一件便已足够御寒。”
潭云眼光深远,摸摸胡子说道:“做给你的衣服,你之后可以借给无灼穿。”
害,互相披上对方衣裳什么的,只有他想得出来!
不愧是百仙峰上最机智的存在!
黎墨夕见眼前长辈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蓦地有点想笑,便说道:“肖焕他不怕冷,应是用不着穿这么厚,且他肩宽比我大一些,我的衣服对他来说约莫不够宽松。”
于是潭云愉悦的脸立即扳起:“这也不穿那也不穿,干脆割张猪皮让他披着。”
要替自家徒儿创造点机会怎么就这么难啊!
黎墨夕:“……”
眼见眼前人白眉已然蹙起,他脑袋只得快速思索着解决办法,半晌后又开口道:“不如这样吧,到时候我把身上外罩还给肖焕,仙尊您另外再找机会让他穿个几次,这样也是同一个意思。”
他约莫能猜到仙尊方才所想之事。
潭云闻言才又再度崭露笑容,笑呵呵的神情充满和蔼,然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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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桥落院中。
黎墨夕往桌边坐下,径自提起瓷壶往杯中倒水,方才在外头等待时他便觉得口渴。
于是一杯见底后,他抿了抿唇瓣舒缓,才将心底疑问道出:“肖焕,你以前曾经随弟子们前往百剑山吗?”
肖无灼摇头:“不曾,怎么了?”
对方只笑笑望着他,然后指了指他手中长剑。
于是他随即了然,主动抬臂将黑剑放至桌面,让眼前人得以仔细观看。
落悬剑鞘仍是透着黑亮,不论何时都不减去半分,鞘身旁侧的小钩环挂着一抹墨色剑穗,两者相衬程度宛若原本就为一体。
黎墨夕赏着那道晃眼的黑芒,问道:“倘若你未曾去过此山,那落悬是从何而来?难道不为百剑山修士所铸造?”
目前为止,所有剑修者使用的灵剑皆从此山得来,全数由山上的铸剑士所打造,毫无例外。
肖无灼道:“三年前在列仙殿上,他主动出现于我面前。”
就在上一批弟子修道完成,离开百仙峰后不久。
黎墨夕闻言便展露出诧异神色,这话若不是从肖无灼口中讲出来,他会以为是坊间的奇文轶谈,于是他确认道:“所以他原本不在百剑山里吗? ”
肖无灼颔首,眼神同样望着剑,他持有落悬近四年,已是非常熟悉剑上每一寸,甚至于用多少力道能让剑尖深入崖壁几分都一清二楚。
黎墨夕道:“那它最初是由谁所铸造呢?”
肖无灼道:“我也不知晓。”
当时的状况极为特殊,他记得那天自己刚从山崖处回落院,便被潭云唤去大殿上,说是有要事需商讨,他人去了后,发现所谓重要之事是一盅蕈菇蔬食汤,两位仙尊正为里头加料的菜色吵得不可开交,差点连楚瑟都被叫来一同评理,还是被境画阻止。
就在仙尊们争执到底是萝卜还是苋菜合胃口时,殿后方突然传出一股躁动,伴随剑架倒塌的撞击声,潭云还以为是凶兽闯入,随即将桌边长剑拿过,爻宁也已凭空画出屏蔽符咒挡在众人之前,两尊同时在瞬间展出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紧戒神色,境画则唤出灵琴待命。
接着落悬便从后堂猛然冲入,穿越整座殿堂,笔直的飞至众人眼前,当时情景让在场三尊皆惊讶万分,各个面面相觑,爻宁见此剑剑刃并未朝人,而是向下朝地,便知晓其目的并非伤人,于是慢慢将咒收回,而落悬见屏蔽消失,即在瞬间便飞跃至肖无灼身前,直到他伸手握住剑柄,剑上头那股强烈的燥气波动才完全止下。
境画定睛观看了一阵后,表示此剑剑身带了极重的凶煞气息,可他眼下无法确认是从何而来,因从他们三人接任仙尊之责时,这黑剑便已摆在殿后的剑室许久,其来历成谜,连三尊都不清楚。
可潭云表示,落悬既然自己认了主,肖无灼定能将他控制好。
肖无灼便向他问道,如何能确定自己得以控制?
潭云目光悠悠,白白的长须看起来庄严又肃穆,开口回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总之可以就是可以。”
一旁境画随即颔首,爻宁也罕见的并未持有反对意见。
毕竟灵器自己认的主,便代表愿意折服。
黎墨夕听闻至此,忍不住伸指摸了下黑剑剑鞘,鞘身冰凉硬实,足以感受整把剑有多沉重,他在清河客栈时也曾拿来掂量过,落悬确实比其他长剑重了一些,他以往也试拿过兄长的灵剑,可并无落悬这番沉甸之感。
他看着那慑人的黑鞘,喃喃说道:“凶煞气阿…”
此种气息他以往只在话本中看过叙述,并未实际见过。
可眼下落悬来历成谜,似乎也无法寻根究底,如此一来,它剑体为纯黑,且沾染凶煞便也不足为奇了。
于是黎墨夕又好奇道:“那你使用他这几年间,有出现任何不对劲吗?”
肖无灼道:“没有。”
落悬就像是寻常灵剑,出鞘、收鞘,从没发生任何异事。
可道上确实未再听闻有第二把黑剑出现。
这一连串感受下来,黎墨夕只觉得不可思议,便饶有兴趣的问道:“肖焕,我能看看落悬剑刃吗?”
他不曾近距离看过落悬本体,现在知闻这些事,让他好奇程度大大激增,很想好好的赏一赏。
肖无灼即一气呵成的拔出剑,放至桌面上,看的出多年练剑的习惯与顺手。
黎墨夕兴致勃勃的弯颈靠近端详,之前见对方使剑是中秋当日的白天,落悬在阳光映照下,反射出一种通透的黑亮,漂亮得好似能蛊惑人心般,现在少了日头,虽然室内油灯明亮,可近看时却又变成深邃沉淀的黑。
其剑刃线条清晰背骨,尖峰极为锐利,像是连轻轻抚过都会见血般,而剑柄上的纹路他倒是很常看了,有种苍劲古朴之感。
黎墨夕忽地发现落悬剑锋附近有一小块银白点,约是拇指指甲般的大小,于是他指着那处问道:“这一点是后来弄上的吗?”
纯黑上头衬着一点银白,特别显眼。
肖无灼道:“我拿到时便在上头。”
黎墨夕闻言叹道:“落悬还真是把神秘的剑,连给人的感觉都有些诡谲神秘,可既然仙尊说你能控制的了,便必定是如此了。”
且他觉得肖无灼与这把剑非常相衬,若是落悬搭在其他人身上,用想像的便极为怪异。
肖无灼蓦地问道:“你不怕吗?”
黎墨夕笑笑反问:“怕什么?”
对方却是静默望着他,双唇紧抿。
黎墨夕便道:“你使用落悬多年来都不曾出事,如同仙尊所说,这剑必定臣服于你,何况剑在之处你肯定也在,他总不会不顾你在这,突然向我飞来吧,我需怕什么?”
肖无灼这才低声说:“剑灵随剑主心志。”
故落悬断不可能刃朝眼前这人。
可他仍想确认黎墨夕不会因剑上的凶煞气而恐惧。
黎墨夕又笑道:“要不你让落悬和我睡上一夜,他和我相熟了之后,你便不会有担忧。”
肖无灼定定凝望着他,然后说:“可以,但灵剑不离剑主身。”
黎墨夕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半晌后脸面才忽地泛起绯红,只能垂眼望着落悬。
肖无灼则看着他,视线半瞬未移。
半晌后,黎墨夕拾起桌沿的空鞘,慢慢的抚过流苏剑穗,修长指节间散着一片墨色,肖无灼也静静的看着这画面。
黎墨夕抚着抚着,脑中忽地闪过念头,面颊也在瞬间展出笑意,说道:“肖焕,你以后也送我一抹剑穗吧,色泽随你挑。”
肖无灼道:“你想要?”
黎墨夕点了点头,然后说:“你送我吗?”
肖无灼低声道:“好。”
得到肯首,黎墨夕更是笑弯了眼角。
两人对视之际,外头传来咚咚脚步声,听起来又快又急,黎墨夕便道:“仙尊来找你了?”
这踏步的节奏眼下他已是习以为常,且自己也是后来才发觉,原来对方平时在学堂讲殿上的步伐是刻意放慢的。
且潭云为了展现仙尊风雅绰约、不疾不徐之姿,还曾请教过境画,境画便告诉他,讲课时要一手覆于背后,一手拿著书卷,每当忍耐不住要做出快捷动作时,便须想法子在台前来回踱步,让弟子以为你在沉思,更特别叮嘱他每次踱步以三趟为限,务必要有种临危不乱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