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宁婉嫣也在发现身孕的那天起,便处处避着陆锡,不再与之见面,更别说攀谈。
某日陆锡终于在茶楼里见到心系之人的身影,见到对方肚子隆起时为惊愕不已,抓着人便不停追问,这才得知事情缘由,可此时的宁婉嫣已无夫婿,一个姑娘挺着生父不详的肚子,会招来外人多不膳的眼光,可想而知。
陆锡不舍她如此,便坚持娶她进门,二老知晓他这份情意后也同是哀叹,女儿怎就没有早一点遇到这般的好夫婿。
宁婉嫣自觉不配,自是伤心婉拒,可陆锡天天哄着她,甚至在她身体极为不适时,搁下手边事务来茶楼里陪她,朝夕相处下她的感情也渐渐难收,于是两人便低调的成了亲,而她也顺利产下陆青凝。
陆锡说既是他俩成亲后出生的孩子,便是陆家人,当然能冠陆家姓氏,而他也确实极为疼爱小女娃,陆家一家三口的生活平凡却美满,夫妻俩更是恩爱如昔。
陆锡给的爱,让宁婉嫣宛如重活了一回,她才发现,原来总有一日她也能遇上真正将自己摆上心尖疼惜的那人。
祥和宁静的生活就般过了好几年,在陆青凝六岁之时,当时替宁婉嫣接产的产婆却在无意间在闲谈过程中将她的身世透漏,传至李妍耳里。
多年来李妍一直想替夫家诞下子嗣,却一直无法如意,如今得知陆家有一女为高家香火,便是怒意与妒意双重飞升,虽在宁婉嫣离开后,她与高父仍旧归回一般夫妻间相处,虽不至情爱丰满,却也不至于感情破裂,处的算是不淡不咸。
如今此事便是李妍心中的一根刺。
可不过两年她便也怀上高渊,家中自是一片欣喜,李妍在充满祝贺的气氛中,兴高采烈的诞下得来不易的独子,终于渐渐淡忘宁婉嫣与陆青凝一事。
某日她在庭院中逗着儿子玩,见一旁姪女高菱脸色哭丧,似有重重心事,几年前她一直未有子嗣,便打对方当作女儿般疼爱,几乎是有求必应,倒是近几年忙着照顾幼小的高渊,较少关心到高菱,眼下见对方神态如此,便决定好好关切一番。
她将小高渊放下,让奶娘带他去别处玩,见儿子远去后才坐下问道:“菱儿妳怎么了?”
她这姪女有些骄纵,毕竟是目前仍是高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故她也觉得宠着点无妨。
高菱气道:“姨母!秦潋他要成亲了!”
李妍曾听姪女提及此人多次,自是知晓那秦家少年便是高菱心仪之人,可对方似乎一直对高菱无意,如今要成亲也非异事,于是她道:“毕竟人家也到年纪了,这是自然的事。”
高菱不服道:“可与她结亲那女人,不过就仗着自己长的好,便不把其他女子放在眼里。”
这话扭曲的严重,毕竟小俩口间互许及成亲,除了两家人外,的确是不必理会旁人闲言闲语,也没义务照顾旁人心情。
李妍也知道这道理,正想开口劝她,高菱忽地又道:“这陆青凝长的好又怎样,寻常女子若像她这般能言善道,不出三年定被夫家休掉。 ”
李妍听见熟悉的名字,震惊道:“陆青凝?”
高菱问道:“姨母妳认识她?”
李妍迟疑的点头,毕竟高菱并不知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她确认道:“豫州陆家的人吗?”
高菱道:“姨母果然认识!有人说她是遗传她母亲的容貌,还说她母亲长得宛如天仙,这陆青凝不就凭着脸嫁进秦家的吗!”
李妍听她提及宁婉嫣,心中怨恨便被勾起,又闻高菱所说,陆青凝抢了她心仪的男子,这一对母女,果真凭着一张容颜!处处矫情!
宁婉嫣当初插足自己家庭,如今女儿也要来破坏高菱的姻缘,往事怨恨层层叠叠的积累,李妍越想越是愤怒,便朝着高菱道:“菱儿,这事姨母便替妳作主了,总归一定不会让陆家如愿,妳放心。”
高菱见姨母突地情绪一变,虽是欣喜有人帮自己出头,可也好奇其中源委,便问道:“姨母妳与陆家以前就相识吗?”
李妍点头,思量了会儿,还是将十几年前的纠葛诉说给高菱听,只是掩去了陆青凝同为高家香火一事,且算起来对方与高菱竟然还是堂姐妹之关系!
高菱听完后,拍桌愤恨道:“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那容貌便是妖惑!”
李妍道:“反正这门亲事我定会阻拦下来。”
高家庭院中,两个女人皆是恨意满布,计划着接下来的行动。
隔天,李妍便直接前往豫州,找宁婉嫣出来谈判,当时陆久岚也已出生,与高渊是同岁。
宁婉嫣接到来信后,虽心觉无奈,可仍是应约到饭馆里。
她本就是柔静性子,这几年家庭美满,身上气质保持的极好,脸蛋也好似当年那般天资绝色,李妍看了更是心生不满,便直接表明来意。
宁婉嫣听完后,便道:“李妍,为何我们这一代的恩怨非得牵扯至下一代,让孩子们好好过自己的人生,不好吗?”
李妍脸上绽出一抹讽刺的笑:“自然是好,可妳的下一代挡了我下一代的因缘,这帐定要算清楚。”
其实陆青凝也为高父之女,也为高家下一代,反倒高菱才是旁系亲戚,可李妍断不可能承认此事,更不可能会让儿子知道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姊姊。
宁婉嫣蹙眉道:“青凝与秦家订亲是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并非我强硬促成,这帐要算什么,又要算谁头上?”
这话说的客观,没带入任何偏见,可李妍听在心里却是怒火中烧,觉得宁婉嫣似在说自己当时成为高家二房是因和高缙产生情愫,而她却成了强迫拆散的坏人,便怒极道:“难道妳当初进入高家,便是众人强硬促成?这帐又要算在谁头上!”
这话一点逻辑皆无,可宁婉嫣却不知从何反驳,被对方逼的一时语塞,半晌才坚难开口道:“李妍,以前的事是我年小无知,过了便不要再提,如今你我皆有自己的家庭,何不就让事情过去。”
李妍尖声道:“我们的事情可以过去,可高菱的事情摆在眼前,若妳不退订与秦家这门亲事,就别怪我将事情说出去。”
宁婉嫣愕然道:“说出去?什么意思!”
李妍冷笑道:“便是我去苏州告知秦家,关于陆青凝的身世。”
宁婉嫣颤声道:“妳想要我如何做?”
李妍语气尖锐:“自是退了这门亲事。”
宁婉嫣眉宇间皆是忧心,“可孩子间的感情怎是我们能控制,即使青凝退了这亲事,对方也不一定会和你姪女…”
李妍厉声打断她:“这是我家的事!不必妳来说嘴!难道妳认为高菱比不上妳那身世不明的女儿?”
宁婉嫣心一颤,听她诋毁陆青凝自是不悦,却也不想再接话让对方有机会说下去。
半晌后她才轻声开口:“能否…能否给我一些时间,这些事还需要时间去处理。”
李妍见她似已答应,便冷声道:“越快越好,别让我等不及,一状告到秦家,到时谁都不好看!”
自这次饭馆谈话后,宁婉嫣便时常抑郁寡欢,她并不是真的要放弃陆青凝的婚事,而是在想办法拖延,远在南阳的李妍自是一直注意着她动向,却迟迟未收到俩家退亲消息,便写了封极长的书信去豫州给宁婉嫣,一半内容都是在怒骂,甚至写到若她执意不让亲事退订,干脆用死来偿还。
宁婉嫣无法明白为何对方对她有如此深的仇恨,毕竟她离开高家也数十年,这期间两家各过各的,已是毫无干联。
可李妍本为心胸不宽之人,对于往事是极度介怀,深深烙印在心底无法散去。
往后半年,宁婉嫣陆续收到李妍来信,当时的她已如惊弓之鸟,时常担忧李妍直接找去秦家告知。
某天,陆锡又出了远门,晚间她一人待在卧房内,手握着信纸发愁,陆青凝正好进房找她,见母亲坐在桌边哭,惊的立即上前关切,宁婉嫣拗不过女儿逼问,言谈间那封信还被女儿抢过去,陆青凝才得知所有事情,气得想直接去南阳高家翻桌,她本就不是会隐忍的性格,如今母亲受了此等委屈,她漂亮的脸庞上更是怒的发红,便道:“娘,我明日便去南阳与对方说清楚!”
宁婉嫣连忙道:“青凝不可!此事攸关妳的亲事,也关系至我们家的颜面,你爹一向爱护家庭,我万万不能让他颜面失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