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究是有愧于周家啊。”他沉声叹了这么一句。
姚清疏捏着企划案的手指不觉收紧。
“我明白的。”
上午的天气阴沉潮湿，温度比前些日子都要低些。
跟往年这个时候一样，今年的秋天也如期而至，从容且温和地将盘踞在大街小巷的暑气都哄走了。半空中飘零的叶子多了些许橙黄的颜色，过往的行人已经换上长袖衣衫。
花店里，林玥掀开藏青色的帘子，从里头抱出两扎鲜切花。柜台这边的孙灵正忙着给客人打包结账，手指灵巧地翻开一卷卷包装纸，裁出需要的大小。
今天安子君去了林场没回来，店里的生意却不错，林玥也不闲着。有个前不久刚买走了几盆香水百合的小姑娘又过来买花肥，趁机问她养护的方法。
林玥对喜爱种花的人都格外有好感，自然耐心解答，还给她推荐了几本有用的花卉杂志。小姑娘眼睛亮亮地盯着林玥看，像个勤奋听讲的好学生。
聊着聊着目光触及某处，神色忽然变化了一下。
孙灵用剪刀剪断丝带，留意到了那边，发现那小姑娘匆匆道谢然后就准备付账离开了。刚才笑得像朵鲜花，转眼就蔫了似的，眼睛还总往林玥领子里偷看，咬着唇，透着些难以理解的委屈幽怨。
噗，莫名想到了昨天电视里向暗恋对象告白被拒的可怜女配。
林玥是对人家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不像啊，这会儿还微笑着取了架子上一小盆多肉打包作为礼物呢……
“请问，还没有包好吗？”面前等待的男人出声提醒她。
“哦哦不好意思。”惊觉自己已经停下来很久的孙灵赶紧收回视线，道歉着将花束递出去，拉开柜台下的抽屉找零。
忙完了才贼兮兮地凑过去林玥身边，眯着眼往脖子上瞅。
林玥：“你在看什么？”
“别动。”孙灵又凑近些，终于看清了衣领边缘露出的一抹痕迹。
绝对是吻.痕吧！怪不得那小姑娘会羞涩逃走了。
唉，女大不中留啊不中留！
她忍住要扒开衣领的冲动，露出痛心的表情指向那里：“林玥你，你这怎么弄的……有男朋友了？”
林玥先是一怔，随即迅速从柜台取来只化妆镜。对着仔细照了照，发现自己果然是没遮住暴露了。
这会儿有点羞恼窘迫，又带点不自觉的甜。她恍然抬手抚上颈侧，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昨夜姚清疏唇间温软的触觉。
某位大经理一不爽快就喜欢留痕迹，不是咬脸就是吸脖子……对了，好像曾经听谁说过这是占有欲比较强的一种表现……
“喂你先别走神想小情人啊，好伤心，赶紧回答我的问题啊。”孙灵酸溜溜地戳她的肩，一副迫不及待要知道答案的模样。
林玥无奈斜了她一眼：“其实是女朋友。”
停顿了一下，还是坚定地说出口： “我喜欢女人。”
“啊……”孙灵惊讶得嘴里能塞下鸡蛋了。但没等她缓过神，又有人走进了店里。
“林玥。”金发碧眼的美人笑着招手。
“尤菲，你怎么来了？”林玥不着痕迹地拢了拢领口，扬眉迎过去。
“完成工作出来放松一下。”尤菲回答，同时向四周逡巡了圈，才将目光重新放回林玥身上，“嗯……可以让你陪我出去散散步吗？”
“当然可以啦！”林玥还没来得及回答这边的孙灵就插了嘴：“去吧去吧，反正现在没什么客人，我看店就可以了。”
林玥心想着让这人独自消化一下刚才的信息也好，便穿上了外套，“那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放心吧。”
孙灵目送她们离开，透过玻璃门看那两个走在一块儿似乎还挺养眼的背影，好半天才嘟哝了一句：“女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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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很久以前的某一天——
蒋歆：小玥玥~我跟你说呀，人们在那个那个的时候喜欢留痕♀迹，是爱恋与占有欲的表现哦。
林玥：是吗？
蒋歆：(￣y▽￣)╭那当然啦，经验之谈。比如说留在肩上，表示想永远跟你在一起，留在脖子上是宣示主权，留在胸口是“好喜欢这具身体呀”的意思，留在脸上是“你是我一个人哒不许在外面沾花惹草”~
林玥：（脸红）真，真的？
蒋歆：（老鸨笑）还有留在那♀个地方的嘿嘿嘿，是代表长夜漫漫，想接着……
姚总：Σ(￣ε(#￣)☆╰╮(￣▽￣///)都教了些什么东西！！
第29章 二十九、爱慕
花店后头的街道在这个时间段里鲜少有车辆来往, 是个非常适合散步放松心情的地方。
她们选了靠近公园的那条樟树路来走。道路并不算宽阔, 却平整洁净。走了许久，地面上只见到些未及清扫的落叶和花瓣, 沾着今早凝结的水汽, 散发出清淡好闻的草木香。
路旁花圃里茂密的枝丛被工人修剪成了可爱的球状, 再外两侧是高大的樟树, 一棵棵延伸过去，仿佛形成了一条隧道，因为天光暗淡, 更觉幽深。
林玥喜欢这样的景象。
但此时身旁的人却眉眼低垂，忽而变得沉默了许多。
她能感觉到对方情绪低落, 似乎怀着什么心事。
“我们去那边吧。”林玥指向不远处路边。那里有个小广场。两百多平米的地方，铺着灰白色石板砖，四面都是树，树下有木制的长椅, 就像僻静的公园一角。
她带着尤菲过去，拿纸巾擦拭一番，坐下看风景。
“你别看现在这么冷清, 到了周末常有人带宠物来这里玩的。如果没有风, 他们还会一起打羽毛球, 谁路过看见技痒了也可以加入。”林玥找了个轻松的话题来聊，“那时候就热闹了，男女老少的笑声里夹带一堆猫猫狗狗的叫唤。”
听到这样的描述，尤菲立即想到了自己托付在朋友家中的爱宠, “可惜查理不在身边，好想念她。”
查理是一只灰蓝色英国短毛猫，林玥之前也在照片里见到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以后会带福丸去你那里。”
“随时欢迎啊。”尤菲弯唇笑了。恰好有细碎的黄叶被风吹落，一片片打着旋，像飞来了一群蝴蝶，映衬着她的金发雪肤。
林玥不由看呆了片刻，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从对方肩头拈下了一片。
“这是什么树？”尤菲抬头看向上方。这些树虽然不十分高大，却也将天空遮挡围合成了小小的一块。而合抱在一起的枝叶都已经转黄，不时凋落下一些，看起来弱不经风。
“苦楝树，又叫洋花森。”林玥回答，“这种树的叶子黄得早，给人一种处在深秋的错觉。”
“但它确实很美。”尤菲轻声赞叹，看了会儿，又问：“那枝上结出一串串红褐色的小球，是树的果实吗？”
“嗯，它们未成熟的时候是绿色的，好比那些。”林玥指着另一处给她看。
“可以吃吗？”
“噗，通常是吃不了的，它们的味道可一点都不好，但是附近孩童喜欢摘来玩。记得小时候邻家男孩子就摘过来打弹弓，我也挨打中一次，挺疼的。”
“天啊那个孩子很没有礼貌。”尤菲吃惊道。
“他是调皮了些。”林玥歪头笑了笑，回想起童年的事情觉得蛮有意趣，“不过后来被我父亲狠狠教训过一顿，那家伙就再也不敢欺负我了，放学碰见还躲得远远的……”
尤菲安静听着，嘴角也跟着扬起。
真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啊。明明自己应该更加失落难受才对的。
其实昨天下午从姚氏回来以后，姚清疏说的那些话就一直盘绕在她的脑海里。像是阳光统统消失，阴湿天气里还滋生出了霉菌。她透不过气来。
然而现在，这份阴郁发涩的情绪却又轻易冲淡了许多。或许林玥身上真的有这样一种魔力吧，一旦靠近，就会不由自主地生出愉悦。
尤菲将双手拢进外衣口袋里，随意踢开脚边一颗小石子，语调轻快地说：“这里的环境有点像我家附近那个公园。”
“是么。”
“嗯，那里的树木也十分漂亮，有片榆树林，很高大，到了秋天会变成金黄的颜色。还有些红色的枫树参杂其中，绚烂美丽得就像童话里的世界。”
“真想去看看啊。”林玥心生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