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风离开医院时,眉心紧蹙,脸色不怎么好,脑中不期然闪过许多纷杂的画面。
苏薇薇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苏宁和沈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不知道吗?
病床上,沈瑶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虚弱地躺着,脸白得几近透明,比雪白的床单还要白。
——肾源哪是那么好找的,一般这种情况近亲匹配成功的概率更大。
——如果有人愿意献出一颗肾倒还好。
顾凌风猛地闭上眼睛,将所有画面驱逐出脑海。
苏宁连着熬了两个通宵做计划——他倒不是这么急着开店,只是想趁着这两天顾凌风不在家时,把大概的计划做好。而且毕竟是第一次开店,心里还是有些期待和兴奋的,哪怕做计划并不是自己擅长的事情,但也抵不住那股突如其来的狂热兴奋。
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顾凌风看出什么来,所以只好把满腔热情都投入到做计划中去。
结果就是,计划刚做完,他就生病了。
估计是熬夜没休息好闹的,有些低烧,苏宁也没在意,随便吃了点退烧药,想着睡一天就好了,然后就被回来的顾凌风从床上挖了起来。
“走,去医院。”
去医院折腾一翻回来后,苏宁累得直接躺床上睡了,晚饭都没吃。
夜里半睡半醒间,苏宁感到一只大掌抚上他的额头,他被搂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后背紧贴着男人紧实的胸膛。苏宁觉得有些热,但他没有试图挣开,反而往后挪动,靠得更近。
好好睡了一觉后,苏宁那点烧就退了,只是整个人看起来还不太怎么有精神,顾凌风盯着他也是皱眉头,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
这种时候,苏宁不敢为自己辩解,只是表现得特别殷勤。一会儿给顾凌风送水果,一会儿送咖啡,忙完工作顾凌风坐在客厅休息时,他走过去给人家捏肩膀按摩。
撒娇卖乖好一阵,顾凌风的脸色终于不再那么严肃冷厉了,苏宁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捏了一阵肩膀,顾凌风忽然伸长胳膊搂住苏宁的腰往怀里一带,让苏宁坐在自己腿上,垂眸问:“以后还熬夜吗?”
苏宁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赶紧举起手保证,“不会了不会了。”
对于苏宁通宵熬夜弄得自己发烧的事,顾凌风并不知道他是为了做什么开店计划,而是以为苏宁又趁着自己不在放纵自己,熬夜玩游戏看电视什么的。
顾凌风抬手摸了摸苏宁额头,没有感觉到烫手,放了心,嘴里却斥责道:“这么大的人,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做我的助理。”
苏宁抓住他的手掌讨饶,声音软软的,听着像撒娇,“我知道错了嘛,下次不会了。”
脸上笑着,心里感到一丝甜蜜。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有些温馨。
苏宁靠坐在顾凌风怀里,对于这样亲密的姿势,这些年来他已经很习惯了。想着马上要结束这份工作,离开顾凌风,从此后再也享受不到这个怀抱,刚才的那一点开心瞬间消失无踪,心情莫名低落下来。
顾凌风没察觉到怀里人心情的变化,他无意识地用手掌轻抚苏宁后背,忽然说了一句,“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苏宁奇怪地抬头看他,“检查?做什么检查?”
顾凌风垂眸看他,沉默片刻,淡声道:“就是常规的体检。”
苏宁以为他是因为这次自己发烧而不放心他的身体健康,感动的同时又觉得顾凌风有些小题大做,“不用了吧,我每年都会做一次体检,上次体检才不到半年……”
说着说着没了音,因为顾凌风虽然没说话,但看他的眼神却透露着不容置疑。苏宁知道,一旦顾凌风决定了什么,没有人可以让他改变主意,而且只是一次体检而已,他没必要为这个跟顾凌风较劲。
苏宁暗自撇撇嘴,他知道顾凌风是好心,就是觉得有些麻烦。
“真霸道。”苏宁低头,状似不满地小声嘀咕了句,但嘴角控制不住微微上扬的弧度,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苏宁低着头,所以没看到此时顾凌风盯着他时,眼中略为复杂的神情。
第62章
苏宁被顾凌风亲自带去医院做检查,林林总总检查了一大堆,还抽了血。他感到和自己以前体检时有些不同,有些检查的项目不一样,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以为只是更加细致的常规检查而已。
检查结束后,顾凌风将苏宁送回家,没跟他说检查结果的事,苏宁也没问。他上次检查时身体一切正常,想来短短几个月时间,也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回去的路上,苏宁还打趣了顾凌风两句,说他不听自己的话紧张过度,白跑一趟,自己身体好得很,偶尔发烧感冒不算什么。
顾凌风目光沉沉地盯着苏宁看,看得苏宁莫名其妙,以为他还在怪自己作息不规律乱熬夜,表情顿时怂下来,举起手保证,“我以后一定好好休息,注意身体的。”
顾凌风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揉了把他的脑袋没说话。
苏宁偷瞄他的表情,心里犯嘀咕,总觉得最近几天顾凌风有点怪怪的。
苏宁不知道,一周后顾凌风上班去到公司,将一份体检报告锁进了自己办公室的抽屉。在报告的最后一页,写着“配型成功”等字样。
那份体检报告被顾凌风锁进了抽屉,苏宁不知道自己被拉去做了配型检测,而且检测结果还是适合的——也就是说,他的肾可以换给沈瑶。
顾凌风没有公开的意思,也不知道他什么想法,但是沈瑶却不知道从哪里得知顾凌风带苏宁去医院做检查的事。
心里想着这个男人还是这样的口是心非,于是用了点手段想办法看到了体检报告。看到上面“符合移植要求”的字样,他控制不住心中涌现的狂喜。虽然之前他在顾凌风面前表现出的悲观绝望有演戏成份,但确实也是心中焦虑,没报多少希望了。
却没想到心血来潮的一次尝试,居然真的让他等来了转机。
现在,就等着顾凌风说服苏宁,捐出一颗肾给他了。
他以前视这个私生子弟弟为耻辱,没想到最后却是他救自己一命。难得的,沈瑶对苏宁的存在怨气小了些,觉得多出这样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或许也是上天注定。
只是沈瑶左等右等,一直没等来苏宁给自己捐肾,顾凌风时常来看他,也从没提起这件事。沈瑶后来又“病情加重”一次,还通过主治医生的口告诉顾凌风,需要尽快寻找到合适肾源进行换肾手术,不然恐怕病人支撑不了太久。
顾凌风一脸沉重,表现得很担忧,投入更多的精力和财力寻找合适的肾源——但,他就是不提苏宁的肾正好匹配的事。沈瑶旁敲侧击,想知道是苏宁不愿意还是顾凌风根本没提。
当知道是顾凌风压根儿没向苏宁提起换肾的事时,沈瑶就已经快要压不住心里的火气。他勉强应付着顾凌风,等到顾凌风离开病房,沈瑶立马拉下脸来,用力将放在桌头柜的水果和鲜花全都扫落到地面。
“他为什么还不把苏宁带来,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吗?!”沈瑶越等越心焦,已经由开始时的庆幸和高兴,变成现在的恐惧怨恨。他不仅怨顾凌风,更怨可以给他换肾的苏宁。
“只是要他一个肾而已,拿掉一个肾又死不了,他多一个肾少一个肾都没影响,可我如果不换的话是会死的。如果我死了,就是他害死的!”
沈瑶狠狠地发泄了一通之后重新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必须冷静,埋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今苏宁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必须要死死抓住。
机会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就可以抓到一个让他得以利用的“稻草”。
苏薇薇身为顾凌风的未婚妻,早就本着他内人的身份来嘘寒问暖了数次,沈瑶和她一边互看不对眼,又要维持着表面功夫,早已疲累不堪,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沈瑶反倒期待起了苏薇薇的再次光临。
当初苏薇薇知道沈瑶生了重病快要死掉时,差点没笑出声来,心里第一个反应是老天有眼。而对于沈瑶主动给她打电话,说想她去医院看望自己的话,苏薇薇虽然觉得奇怪,但本着“你过得不好我就高兴”的心情,还是再次去了医院,并且照例打扮的光彩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