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笑,是你这书包没放好,影响我平衡了。”许子航才不会承认自己觉得吃力,即使脖子的青筋都绷出来了,“你看,现在放正中间是不是就好多了。”
“嗯,是。”其实被背着没那么舒服,但是最近姚戈就是喜欢上让许子航背他。
暑假在他奶奶家的时候,姚振成总是背他女儿。姚戈当然对那个曾经只属于他的后背没有什么留恋之意,但还是很幼稚地想要许子航背他。
走了几步适应了就轻松多了,许子航步子稳了,踏在落叶上沙沙响。姚戈偷偷在他后颈上亲了一口,许子航痒得缩起来:“别闹。”
“你洗头了没?”姚戈凑近去闻了闻,还好没什么臭汗味。
“废话!我每天都洗的!”许子航不满自己被质疑没洗头,手在姚戈大腿上掐了一下,“还敢嫌我脏。”
“我什么都没说,就问了一句,谁叫你这么敏感。”姚戈腾出一只手在许子航脸上报复地回掐一把,“臭死了。”
听姚戈这么说,许子航自己都不确信起来了,本来理直气壮的声音都紧张起来:“真的吗?真的臭啊?我今天没出汗啊……”
姚戈乐得前仰后合,从许子航背上滑下来,不要他背了:“骗你的。”
这两个人每天都挂电话,但见面了也有话聊。从地板上的口香糖真多开始讲到他们班有人乱丢垃圾,再讲到听说西雅图有一面墙全都黏着各种颜色的口香糖。路灯下的两个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依偎在一起的样子看起来很暖和。
院子里的秋海棠开了,羞怯地从绿叶中探出头,偷偷欣赏着主人家窗帘后交叠的影子。
姚戈坐在书桌上,双腿环着许子航的腰,捧着他的脸吮吸着他的唇。两个人都轻车熟路地开始了解对方的敏感点在哪里,比如许子航的敏感点在后颈,只要姚戈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后颈,他就会绷直了背吻得更用力。
姚戈的敏感点在腰上,小时候他过敏涂药膏的时候就发现了,棉签一旦快碰到腰,还没到的时候他就会感应般地缩起身子,那一片区域就像被选中一样泛上麻意。现在许子航的拇指和食指掐在他的腰上,让他忍不住战栗。
喘息间的空隙,姚戈望进许子航眼里,那里面一定也加了很多罂粟壳,不然怎么自己沉浸如此?
“你有没参加运动会?”秋季是运动会的季节,其实学生只对放假感兴趣。
“报了一个八百米。”许子航肯定得被拉着报名,而且他们学校还得点名,“你们能出来吗?去我学校玩。”
“可以。”姚戈的学校运动会管得挺松,不过就算管得严,姚戈也无所谓。被记名字这种事情,他向来是不怕的。
“好!那你周三来看我跑步!”许子航高兴了,想到小时候的糗事,这一次势必英勇夺冠。
因为姚戈会来找他,许子航这两天把宿舍整理得很干净,非常有领导视察前的自觉性。
“我和你们商量件事,”许子航趁着宿舍的人都在,抓紧时间询问他们,“运动会那两天我带个朋友回来住成不?你们帮我打打马虎眼,万一阿姨来查。”
“谁?”小二很敏感地皱起眉头,“别告诉我你要把你女朋友带来……”
许子航刚想点头,又反应过来他们不知道自己“女朋友”是姚戈,所以又赶紧摇头:“不是,虽然差不……喂咳咳咳!”
“我靠,”只看见许子航点头的老四在旁边跳脚,这要是让女生看到他平时的德行还得了,他从背后箍住许子航脖子,“你敢带女的来我杀了你!”
“什么叫差不多但又不是女朋友啊?你还有几个女朋友?”其他人在旁边瞎起哄。
许子航抓住老四的手一扭,将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都说了不是!我疯了嘛带女生进来!是我好朋友!小五,就你见过的,姚戈。”
“哦哦哦!我知道!”小五和其他几个人解释,“他家小姚的哥哥。”
“对。”所以才说差不离嘛,许子航继续试图争取他们的同意,“他可干净了,绝对不会影响到你们。”
一听说是男的,大家又是松口气又是觉得没意思,纷纷点头答应下来。
许子航拿出自己的毛线团,一边翻开课本准备开始背书一边对小五说:“到时候我这个放你橱子里,别被姚戈看到了。”
小五和许子航关系最好,颇善解人意:“确实,要是被姚哥看见,小姚就知道了。”
前两周,许子航来到班上,发现自己的座位被霸占了,好几个女生围在那里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他站在边上喊了好多次才给他让出位置。等许子航坐下来,这群女生还不走,连带着他也被围在中间。许子航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在和同桌学织围巾。
“王君,”许子航在一整天的耳濡目染之下,竟然生出了一点兴趣,“织毛线这么简单?”他看王君上课的时候两只手放在课桌底下偷偷织,眼睛都不用看,唰唰唰可快了,才没几节课,她就打出一小块很复杂的花色。
“我这是简单的款式,很容易上手的。”王君见他感兴趣,抬起自己正在织的这一块给他看,“这叫双元宝,两面的打法一样的。要一下正针织一下反针织结合在一起,这样绕过来,穿上去……”
“等等等等,我都听不懂,怎么这么复杂。”许子航听得云里雾里的,打断她,“你慢点说。”
王君是个挺有耐心的女生,她推了推鼻梁的眼镜,把毛线举到许子航面前,她边说边放慢速度展示给许子航看:“你看我这新起了一行,双元宝呢是织上不织下,看……”
许子航歪着头看了几个来回,逐渐找到点规律了,他挪了挪椅子,手撑在桌子上:“你这花色男的女的都可以用?”
“可以啊!通用的嘛。”
“噢。”许子航点了点头,椅子腿已经被他的屁股顶着悬空了,他转了转手上的笔,装作随口说说的样子问王君,“你教教我呗?”
王君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停:“叫声姐来听听。”
“君姐。”许子航毫不犹豫,能屈能伸,该低头时就低头。
从那天起,许子航就和一群女生一起跟着王君学织围巾。一开始他被班上的男生嘲笑,以为他闹着玩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做得有模有样,搞得班上的其他几个男生都蠢蠢欲动,但是他们凑过来意思着学了十分钟就没兴趣了,只有许子航坚持下来。
连续织了几个星期,许子航已经很熟练了,至少速度变得快起来,也不会被棒针扎到手指。一开始他总是算不清楚针数,经常一不小心就做错了,又得拆了重新来,现在他可以一边背书一边织。还差个尾巴就要完成了,明天拿到学校让王君教他打尾针。
姚戈这几天得往医院跑。杨亦雯做完一个小手术,她早年工作时饮食不规律落下的老毛病。倒是因为这个,姚戈和他妈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不是让你在家待着吗?”杨亦雯正就着赵丰年的手喝鸡汤,一看见姚戈进来,就略尴尬地坐直了,“在这儿写作业环境不好。”
“这么早放学?”赵丰年放下装鸡汤的碗,拿出保温壶里的饭菜,珍姨准备了足够的分量,“去洗个手过来吃饭。”
姚戈点点头,洗过手后正想坐下,看见他妈的点滴快见底了,走过去看:“今天的挂完了?”他说完,瞥到他妈手心下垫着一个热水袋。
“是噢。”赵丰年重新端起鸡汤碗,把油往旁边撇,每一勺拿起来都轻轻吹了吹,喂到杨亦雯嘴边。
即使看了几天,姚戈和杨亦雯都对这个场景不太适应,偏偏赵丰年很坦然,每次都喂完杨亦雯再自己吃饭。姚戈坐下来拿起筷子,还是没有说出那句在嘴里绕了好几圈的“我来吧”。
“我明天运动会,去找许子航玩,晚上在他那里睡觉,不回家了。”这段时间都是赵丰年陪床,白天有珍姨过来替换,他回家也是一个人待着。要不是许子航最近不敢逃寝,他们两个在家里可以很自由。
“噢,行的。”杨亦雯一听是许子航,没有多问,只是说,“你们俩在外面吃吗?钱够不够?不够从妈包里拿。”
“够。”姚戈点点头,低头吃饭不再说话,病房里只剩下碗筷的敲击声和咀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