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修罗场
天旋地转, 殷临渊微微发着抖。
他找回了他失去的一切, 除了被封印的感情，还有被篡改的记忆。
离戈根本不是什么父母双亡的孤儿，他就是秘境里碰到的那个古怪天魔，而他竟然为了救离戈，杀了江淮然，让江淮然被魔火烧得尸骨无存！
不自觉间, 殷临渊已泪流满面。他五官华美，崩溃垂泪的时候，他也似雨打海棠，令人怜惜。
时青珩心沉了沉, 他在用完涤荡魔气的仙印后, 便发现了不对劲。
他动手的太早了。离戈虽然篡改了殷临渊的认知，却不知为何没有吃掉殷临渊对江淮然的感情。原因也许是殷临渊曾经身为尊者, 神魂抵抗力强，离戈无法完全控制殷临渊，只能徐徐图之。也许是离戈另有图谋。
总之, 时青珩下错了一步棋。
离戈缓缓道：“时青珩，你早认出我了, 是不是？”
时青珩冰冷道：“我不认识你。我只知道，你既敢潜伏在我弟子的身边，还在他的神魂内做手脚，那就必须去死！”
比时青珩话语更快的是殷临渊的长剑，殷临渊发疯般释放了属于上境修士的全部威能, 口中厉喝道：“离戈，你居然骗我！我要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殷临渊成就上境后，便拥有了道域。此刻他在暴怒中召唤出了道域血海，一头顶天立地的巨魔从血海中爬了出来，跟在主人身后，杀向离戈。
周围的人连忙退后，担心被殷临渊爆发出的力量所误伤。同时，这些人的心中暗暗惊叹。大夜王朝摄政王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殷临渊分明只是初入上境，却能爆发出至少上境中期的威能。若不耽于情爱，殷临渊未来必是能接替大夜王朝摄政王的强者。
离戈灵敏地避开了殷临渊的攻击，他难受地想，功亏一篑，都怪自己太大意了。他不后悔篡改殷临渊的认知，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在有十成把握时再动手。现在他留下的禁制被时青珩破除，给殷临渊平添了许多痛苦。而如果他做得好的话，这一切本来是不应该出现的。
但当余光瞥见边上好整以暇的时青珩时，离戈心中噌地生出怒火。
凭什么时青珩利用了他，却还能好好站在这里？离戈心念一转，委屈道：“临渊哥哥，我知道你也许不想听我的话，但我还是想把真相说给你听。造成今天的局面，你师尊其实也出了一份不小的力...”
时青珩皱眉道：“胡言乱语...以吾之名，敕封！”
时青珩拥有言出法随之力，他一开口，天地规则化作实质化的牢笼，想将离戈镇压。
离戈一挥袍袖，无数黑雾涌出，连太阳的光芒也随之被遮蔽，暂时抵抗住了规则牢笼。
黑雾中，无数男女老少齐声发出恐怖怨毒的声音：“一切生灵，皆我辈食粮！”
离戈终于展现了他的完全体，殷临渊再难以插手战场。虽然离戈最近没有频繁主动猎食，但他最近总找借口陪着殷临渊在战场上行动，因此也恢复了很多力量。
随着形态转变，面容秀美的离戈气质也随之变化，他变得魔魅肆意，张狂锐气。他的声音在所有人的心中响起：“时青珩，你是不想不想让我说？可我偏要说！你比天魔更狡诈，更无耻！你排除异己的本事可真厉害！你早认出我的存在了，却利用我做刀，来铲除江淮然！等江淮然死了，你再来拆下我的真面目，为的就是让殷临渊身边没有其他人，你好趁虚而入！”
时青珩冷声道：“天魔妖言惑众、挑拨离间的本事果然厉害！”
离戈的黑发如蛇般在大风中狂舞，他闻言大笑道：“你有本事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个道心誓，说你对殷临渊从无那般师徒不伦的心思！”
时青珩一滞，他还真没办法发道心誓。
城门口的人皆为离戈的话语与时青珩的反应而震惊。他们不约而同看了看飘然出尘的时青珩，再看看艳若桃李的殷临渊，最后再想了想惨死的江淮然，心中想道：大夜王朝的堕仙看起来无欲无求，原来也深陷于世俗情爱之中！而且他看上的人，居然是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
离戈的笑声愈发响亮：“没话说了吧？那个夜晚，我追上殷临渊并篡改他记忆的时候，离你仅仅只差一个街区。殷临渊不是没有反抗过，你能看穿我的身份，那也一定能察觉到当时的战斗波动。你当时为什么不来救他？是知道我不会伤害临渊，想看我和江淮然相争互杀，最后你再出来渔翁得利吧！”
虽然怒火先前冲昏了殷临渊的头脑，但殷临渊的理智现在已渐渐回炉。
他其实也察觉到了时青珩的感情，他害怕师尊在这次破罐子破摔，真的对他做些什么，慌忙喝道：“离戈，你够了！师尊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我相信师尊！”
时青珩皱眉，他虽不悦离戈打断他温水煮青蛙的追求计划，也不满殷临渊要和他撇清关系，更厌恶离戈在众人面前挑破他的心思。
时青珩直接放弃封印离戈，向离戈下了杀手。
离戈很强，但天魔最擅长蛊惑人心、吞吃神魂，并不擅长正面作战。而时青珩不仅得到了冥屠魔帝云孤影的绝大多数力量，还非常了解魔。
不出多时，时青珩便占据上风。只是天魔离戈的形态虚幻无形而狡猾，他见势不妙直接化作黑雾遁走，时青珩没能杀掉离戈，让其成功逃走了。
临走时，离戈还向时青珩放了狠话：“时青珩，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要撕烂你的脸皮！”
时青珩漠然道：“我拭目以待。”
大战后的场景一片混乱，无数修士受到来自离戈神魂攻击的余波，晕眩地倒在地上。
时青珩命心腹收拾这个烂摊子，然后他直接带走了殷临渊。
*
在时青珩位于千机要塞的府邸中。
殷临渊被圈在时青珩的怀中，时青珩暧昧地抚摸着殷临渊的脸蛋，他轻声道：“之前你为什么要急着和我扯干净关系？你曾经说一辈子只会喜欢上我一个人。”
殷临渊急道：“师尊！”他在提醒时青珩自己的身份，时青珩终究是他的师尊。
时青珩慵懒道：“别叫我师尊，你知道我什么都敢干，伦理道德在我眼里不值一提。”
说罢，他捏起殷临渊的下巴，低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殷临渊心中剧震，他被吓坏了，身体僵硬得要命。他下意识将头往后仰，希望能避开时青珩的亲吻。但时青珩却动作强硬地按住了他的后脑勺，使得殷临渊无法逃避，只得顺从接受，任由时青珩尽情肆虐。
良久，时青珩才放过殷临渊。
殷临渊急促喘息着，他的嘴唇被吻得嫣红而微肿。他的内心里是满满的耻辱与绝望，准道侣江淮然死了还不满七日，他就同人接吻，对象还是昔日敬爱与恋慕过的师尊。
偏偏他还惧怕对方，不敢太过明显地违逆反抗对方。
殷临渊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
*
殷临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师尊放过，得以从房中走出来的。
他脸颊通红，嘴唇肿得不像样子，一双眸子水汪汪的，一看就是被人狠狠疼爱和欺负过。
殷临渊应该第一时间遮去自己样子，以免丢丑的。偏偏殷临渊因为心乱如麻而神志恍惚，忘记披斗篷戴面具遮盖自己的这副模样。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出很远了，绝对有不少人看到他这副狼狈模样了。
反应过来后，殷临渊羞耻至极，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红。
然后他连忙披上斗篷，悄悄地离开了。
他也没有回时青珩给他安排在自己府邸内的住所，而是离开了时青珩府邸，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闲逛。
等到他再度回神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他和江淮然曾经共同居住的家，并非常轻易地打开了洞府大门。
殷临渊呆了呆，明明那天他那么决绝冷漠地离开了江淮然，还说了许多伤江淮然心的话，比如什么“不死不休”、“不共戴天”、“从此就是仇敌”...
可江淮然却仍旧给他保留着洞府内的主人权限。
一阵焦急而软绵绵的喵喵叫声打断了陷入哀恸的殷临渊。
原来是江淮然曾经送他的那只名叫墨渊的小渊猫在叫唤。它用小爪子抓着殷临渊的深红袍角，用圆溜溜的金色猫眼可怜兮兮地瞅着殷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