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妹不给钱,婆婆在江二妹的饭菜里下了迷药,一家子把江二妹绑了,卖给了人牙子。
江二妹醒过来时,就见人牙子在地上跪着,吓得直发抖,敢情人牙子买下她后,初时没有认出她来,后来越看越面熟,猛然想起她是谁了,给吓个半死。
江二妹懒得和人牙子计较,只说了五个字:“卖到矿上吧。”
于是那一大家子老老少少一夜之间就消失了,江二妹懒得打听是给卖到哪个矿了,燕北有铁矿,还有煤矿,每座矿上都缺人手。
这件事之后,江二妹也懒得再招婿了,招婿太麻烦了,还要找人牙子再卖掉,她觉得怪没意思的。
江婆子回到燕北,江二妹想犯懒也不行了。
她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对江婆子说道:“你走时带上我。”
江婆子皱眉,道:“你哥让你留在燕北嫁人生孩子。”
“我嫁过了,没意思,不如跟着你们。”江二妹说道。
“不行,你哥决定的事,不能更改。”当初江屠户一家离开燕北时,不带多少钱,江屠户把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家当,拿出一多半留给了妹子。
人离乡贱,妹子可不能跟着他们去受苦。
江二妹索性不走了,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不让我跟着,我什么也不干了,你自己打听去。”
江婆子气得直瞪眼,强压怒气,道:“回头我给你找个老实本分的女婿,你好好过日子。”
“不找女婿了,卖来卖去的,麻烦。”是啊,太麻烦了,江二妹想想就烦。
江婆子拍拍胸口,不让自己生气。
“你哥和我不是去西北享福,我们要做事,从早忙到晚,你看看我,还要跟着姑娘走南闯北。”
江二妹翻翻眼皮:“我也能。”
“我会给姑娘打理家务,会煮饭洗衣蒸包子,你会做啥?”江婆子没吹牛,整个燕北谁不知道她蒸的一手好包子。
江二妹看了嫂子一眼,慢吞吞地吐出四个字:“我会杀人。”
江婆子只好说道:“那你先去把这次的活儿干完。”
“这种活儿不是我擅长的,我不喜欢。”
话虽如此,江二妹总算站了起来,伸个懒腰,继续一步三晃地走了出去。
身后,江婆子跺跺脚,摊上这样的小姑子,她能怎么办?
江婆子给沈彤的第二封信,是让江二妹送来的,不仅送信,还送人。
沈彤打量着江二妹,问道:“你怎么和你哥长得不像?”
“我是他在狼群里捡来的,又不是他娘生的,当然长得不像。”江二妹说道。
“狼群?”沈彤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二妹嗯了一声:“我小时候是和狼一起生活的,我哥觉得那些狼很仁义,把他打的猎物留给它们,带走了我。”
江二妹从记事起就在狼群里,长到八、九岁时,被江屠户遇到,带回自己家里当妹子抚养长大。
沈彤问道:“你来我这里想干点啥?”
江二妹想都不想,道:“只要别让我嫁人,别让我杀狼,让我干啥都行。”
沈彤点点头:“那你就跟着我吧。”
江二妹没说话,转身就出去了,等到芳菲找到她时,她正蹲在厨房的灶台前吃饭,一只手抓着肉,一只手拿着馒头,正往嘴里塞。
煮饭的老哥哭丧着脸,道:“这姑娘是几辈子没吃饭了,一个人吃了半锅肉七八个馒头了。”
芳菲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奇地问江二妹:“吃饱了吗?”
江二妹摇摇头:“没。”
……
燕北城一如既往的冷清,但是冷清有冷清的好处,外地人越来越少,几乎没有了。没有了外地人,家里有空房子的便租不出去了,既然租不出去,那索性卖掉。
卖房子的越来越多,房子也越来越便宜。
季四爷只花了五十两,就买下了城南一处三进宅子。
住在这宅子里的人,却不是季四爷。
这里太偏僻,季四爷不喜欢。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屋内响起了机杼之声。
欣妩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到灶间,手脚麻利地把炖好的补品盛到小碗里,然后,她走到那间屋外。
她掏出钥匙,随着轻脆的开锁声,屋内的机杼声停了下来。
欣妩轻笑,推门走了进去。
“阿娘,外面又下雪了,补品炖好了,您趁热喝了吧。”
织机前的妇人没有回头,如同石像般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欣妩把补品放在炕桌上,走到妇人身后,柔声说道:“阿娘,快点趁热喝吧。”
“喝什么补品?我又没有病。”妇人冷冷地说道。
“阿娘的身子一向都不好,燕北苦寒,阿娘若不进补,就真的要生病了。”欣妩的声音柔媚婉转,如出谷黄莺。
妇人依然没有回头:“朗月呢?你让朗月来见我,我就什么病也没有了。”
欣妩噗哧笑了,道:“阿娘,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有我在您身边还不够吗?为何还要见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不相干?你说他是不相干的外人?”妇人猛的转过身来,怒视着欣妩,声嘶力竭地说道,“你们说让你当我的女儿,我便照着做了;你们说要来燕北,我便也跟着来了,现在你们却又说朗月只是不相干的外人,你们凭什么?”
第545章 腊八将至
凭什么?凭我是您的女儿,凭我们杀了太皇太后,给沈家报了灭门之仇,这还不够吗?”欣妩语声温柔中透着自信,如今整个大齐人人都知道,太皇太后是死于后晋余党之手,那么她说是给沈家报仇,有错吗?
黄氏的眼泪夺眶而出,沈家的人都死了,她还要报仇做什么?太皇太后死了又如何,她的丈夫也不能活过来了。
她只要朗月。
“我不管谁生谁死,我只要见到朗月”,黄氏伸手抓住欣妩的手臂,泪眼婆娑:“阿妩,阿娘求求你,让我见见朗月吧,在江南时,你们说他来了燕北,现在我到了燕北,为何还不带他来见我?阿妩,念在我们母女一场,让我见见他吧,求求求你……”
欣妩叹了口气,她挣开黄氏的双手,向后退去,一直退到门口,这才幽幽地说道:“阿娘,我看您真的是病了,您竟然忘了自己生过几个孩子了,您只生过一个女儿,那就是我,我才是您的孩子。”
说完,欣妩便走了出去。
听到门外那一声清脆的落锁声,黄氏颓然坐下。
……
沈彤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雪花在掌心融化,她也叹了口气。
难道是她猜错了?
屠卫一行来到燕北,并非是想要摆脱四大部落?
难道欣妩已经获得了四大部落的认可,被奉为大巫师后人了?
江婆子让江二妹带来的那封信里,清清楚楚地写道,屠卫随行的少年中,没有女扮男装之人。
当然,屠卫身边也没有女子,无论是老的少的,全都没有。
“姐,你别想不开,你猜错了也不丢人,反正只有我知道。”
身后传来燕北郡王的声音,真是亲弟弟啊。
沈彤笑道:“我有何想不开的?既然季四爷来了燕北,我们若是不从中插一脚,那岂不是浪费?”
说完,她冲着燕北郡王眨眨眼,道:“我去给萧韧写信。”
说完,她便进屋去了,燕北郡王站在廊下,高声喊道:“姐,别忘了梳妆打扮换件衣裳再写信啊!”
“滚!”
一只鞋子飞过来,燕北郡王哎哟一声掉头就跑。
……
燕北大雪封路,这封信足足晚了十天才送到保定府,而这时,朝廷派去的飞鱼卫和太医也已经到了洛阳。
萧韧看完信,久久没有说话。
岳阳好奇地问道:“这封信是沈姑娘给你的?她要嫁人了,新郎不是你?”
萧韧看他一眼,他觉得岳阳越来越像小柴那个家伙了。
“你猜错了,这不是她的信”,萧韧把信折好,揣到怀里,继续说道,“这是我之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
“消息?什么消息?”岳阳问道。
“焦胜奇的小儿子焦猛,和后晋的人在一起。”萧韧淡淡地说道。
“什么?”岳阳像是踩在踏板上,猛的跳了起来,自从他当上骑兵营先锋官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个动作了。
“七少,你派出去的人会不会打探错了?焦胜奇是根正苗红的大齐军官之后,他的儿子又是在京城,天子脚下,怎么会和后晋的人混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