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的这场无妄之灾,前提是因为自己贪心,可也都是拜一清道人所赐,但是若说一清道人之死是孟家做的,秦王觉得不是。
因此,相对于寻仇,秦王更偏向于灭口。
他先是召回正在练兵的蒋双流,又叫来准备去边关的萧韧。
“小七,樊将军那边已经日趋稳定,你暂时不要去了,和老蒋一起,好好查查一清的事。”
萧韧觉得让他来查这件事有些滑稽,但是他心里清楚,秦王定然是不想让其他人插手此事,因此才会让他和蒋双流留下。
正好,他可以趁机找蒋双流打听打听沈彤生父的事。
秦王怀疑一清道人利用孟家放宫里送刺客的事,要么有背后主使,要么就是有同伙,一清道人是因为此事而被灭口。
其实若非萧韧亲身经历,他也会认为这两件事是环环相扣的,毕竟那天上午秦王刚刚因为那件事而斥责过一清,并且让一清连夜动身去秦岭募兵,而一清却在那个晚上就死了。
从王府出来,蒋双流就咧开嘴呵呵直笑。
他从兵营回来,没有回家便到了王府,是从秦王口中得知一清道人的死讯的,已经从最初的吃惊转变为幸灾乐祸了。
谁让一清道人整日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呢,如果他真的是个假士也还罢了,可他不是,他是个穿着道袍的假道士而已。
文人看文人是相轻,武将则是毫不掩饰的鄙视了。
“打死我也想不到,那假老道还敢派人进宫行刺?王爷说得对,假老道一定还有同伙。”
萧韧懒得理这个马后炮,他请蒋双流到王府附近的那家小馆子小坐。
萧韧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问道:“当年后晋的那些遗老遗少,你知道都有些什么人吗?”
大齐初立,老定国公萧渊派手下大将邹震和蒋涤青南下,剿灭后晋小朝廷。
蒋涤青就是蒋双流的父亲蒋老爷子,因为他斩杀后晋小皇帝而立下赫赫战功,给蒋家博来世袭罔替的封号,但是太祖皇帝殡天后,他便告病回乡,把大将军之位传给了儿子蒋双流。而邹震则带领龙虎卫,继续追杀后晋余党。
直到许多年后,萧韧才得知这件事情的真相。
蒋涤青带回的后晋小皇帝尸身只是其中之一,另一个逃跑了,可当时朝廷的封号已下,如果此事传扬出去,便是欺君之罪,老定国公萧渊暗中维护了自己的爱将,将此事隐瞒下来。
龙虎卫名为追杀后晋余党,其实他们要找的人就是逃走的后晋小皇帝。
而蒋老爷子蒋涤青则隐居在庄子里做起了田舍翁。
这也是萧韧不耻于蒋老爷子的原因,虽然知道找蒋老爷子打听更合适,可他还是找了蒋双流。
蒋双流虽然没有亲历当年之事,但他自幼以父亲的功绩为荣,早年蒋老爷子对后晋小朝廷的事并非矢口不提,直到卸甲归田后才闭口不言的,因此蒋双流还是从父亲和父亲的老部将们口中知道不少,除了两个小皇帝的事情不知道以外,其他的还真难不住他。
他想了想,道:“哀帝在世时宦官当道,其中权利最大的就是大太监屠少龄,屠少龄虽是太监,可是膝下却有十三个干儿子,号称十三太保。据说那个时候,十三太保就和现在的飞鱼卫一样,甚至比飞鱼卫更狠更绝更加无孔不入,文武百官提起十三太保无不色变。十三太保中有人死了,屠少龄就让人补上,因此,十三太保的人是时常更换的,据说除了众所周知的十三太保之外,还有十三小太保,十三小太保都是小孩,有男有女,他们被养在秘密的地方,用来做十三太保的替补。”
“不是干儿子吗?怎么还有女的?”萧韧奇道。
“的确是有女的,这事我也不明白,但是我听家父的副将说起过,当年他亲手斩杀过一名小太保,就是个小女娃,只有十来岁,一出手就是杀招,下手极狠。”
蒋双流喝口茶,继续说道:“哀帝死后,他的侄儿黔匀郡王自焚于王府之内,可是却用自己的死,掩护了他的儿子和他毕生积攒的珍宝。他死之后,他留下的人联合五大部落一起抵抗太祖大军,他们所在之地崇山峻岭,易守难攻,朝廷的军队久攻不下,也不知怎的,他们和屠少龄取得了联系,屠少龄派十三太保前去协助,建立了后晋小朝廷。十三太保本身也很神秘,就连后晋小朝廷的人也不知道他们都是谁。对了,二十岁那年我南下,遇到邹雪怀,还曾帮着他们龙虎卫围剿了一名后晋余党,据说就是十三太保之一,不过看年纪,肯定不是当年后晋小朝廷的那一批十三太保了。”
萧韧大奇,问道:“所谓的后晋遗老遗少,难道没有前朝的皇亲国戚吗?”
“哀帝只有两个儿子,一个眼斜,另一个是病秧子,全都不是当皇帝的料,哀帝担心他的那些侄儿、堂侄们会在他死后取代他的儿子,便对宗室之中稍微出色一些的人严加迫害,如果不是黔匀郡主假装老实无能,又身在蛮夷之地,他早就被哀帝杀了。所以后来追随后晋小朝廷的遗老遗少们,其实都是在哀帝眼中连狗都不如的无能之辈,就是因为他们无能,所以他们才能尽享荣华富贵。”
“当年黔匀郡王搜罗了很多能人异士,他把这些人留给了自己的儿子。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再加上屠少龄和他的十三太保,后晋才会挺了那么多年,他们与龙虎卫周旋的时候,那些皇帝国戚们不知道躲在哪里享福呢,除了上朝时哭几声祖宗,还能做什么?”
“那当中有没有一个姓阎的皇亲,好像是十几年前才被龙虎卫杀死的?”萧韧问道。
第287章 女尼
蒋双流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有,至少是我没有听说过。”
“老蒋,你能不能确定一下?”萧韧追问。
蒋双流仰头望着小馆子的屋顶,鼻孔一张一翕,萧韧不忍直视。
“没有,我肯定没有听说过姓阎的皇亲,不但皇亲里没有,从京城逃过去的官员里也没有。”
“既然是皇帝,会不会是黔匀郡王那一支的?”萧韧提醒。
“黔匀郡王那一支?我记得他为了笼络五大部落,除了正妃以外,纳的都是当地的蛮夷女子,阎这个姓氏一看就是汉人的啊。”蒋双流继续否认。
黔匀郡王的正室王氏则是他的亲表妹,其父只是一个从五品的普通官员。
正如蒋双流所言,黔匀郡王这一支的亲戚大多都是蛮夷女子,而阎姓却是汉人姓氏。
“七少,你怎么问起这个?从哪里听说有个姓阎的?”蒋双流不解。
萧韧没有说话,他起身就向外走,蒋双流望着他的背影,嘟哝道:“这什么臭脾气啊,说走就走。”
萧韧走了,蒋双流当然也不想独自一个人留在这里喝闷酒,他准备回家。
可是他刚一起身,伙计就跑过来了:“蒋大将军,承惠三两。”
……
萧韧急匆匆离开,是准备将从蒋双流这里得到的消息告诉沈彤。
可是沈彤没在铺子里。
萧韧又去了书院街,来开门的是芳菲。
这还是萧韧第一次来沈家敲门,芳菲看到是他,吓了一跳,没等萧韧开口,芳菲就说:“家里没人。”
然后,砰的一声,两扇大门关得严丝合缝。
芳菲怔了怔,这才发现自己的表现太过激烈了,小姐虽然叮嘱过她不要让外人进来,可是这个外人里好像不应该包括萧七少吧。
于是她又把大门打开了,可是门外空空如也,萧韧已经走了。
沈彤正和许安、路友、王双喜在议事。
王双喜道:“欣妩进了德音寺便没有出来过,我悄悄去查过,德音寺里住着两位挂单的女尼,年长的五十开外,年轻的三十出头。她们原本只是借住,但是她们知书达理,人也圆滑,德音寺中常有身份贵重的女眷,寺中住持便请她们二人帮忙接待,陪着那些夫人们颂经说禅,一来二去,她们便在寺里住了下来,至今已有半年,平时就是住在女眷们暂住的居士寮房,欣妩来到德音寺后,也是住在那里。”
沈彤想起上次她跟踪欣妩来德音寺时,见过的那个年轻僧人,便道:“那个叫慧能的和尚,好像也是半年前才来的吧?”
那一次,沈彤在德音寺里意外地遇到了屠卫,虽然屠卫易容,但是她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