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在执行什么任务,但是看丙二的打扮像是当佣人的,你们不妨从她的东家着手,应该就能查出来了。”
萧韧的心沉了下去,丙二就是刘嫂子,刘嫂子的东家就是沈家。
但是沈彤一家是去年才来西安的,高子和潜伏十年,肯定不会是为了这件事,那么他奉命留在西安,是为了监视什么人呢?
高子和娶妻生子,妻子只是寻常妇人,并非死士。妻儿是他最好的掩护。
他做好了长期潜伏的准备,他也的确潜伏了十年。如果金旺和小坤班没有出事,高子和还会潜伏下去,或许他会看着儿子们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究竟是什么人,值得死士营派人监视了长达十年之久?
萧韧想到了一个人。
会是他吗?
“金旺,你并非是我抓到的第一个活着的死士,在你和金婆子落网之前,我手里还有一个人。”萧韧说道。
金旺怔了怔,随即便想起来了,他道:“是钟陵县主或者她身边的人吗?”
“对,她和你一样,就住在这座地牢里。”
萧韧问完就走了出去,这间牢室,短期之内他不会再走进来了。
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厚重的木门从外面锁上。
金旺忽然就明白了萧韧最后说的那句话的含义。
他也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死了,萧韧会让他也留在这里,就像那名死士一样。
萧韧不杀他。
萧韧也不让他死。
萧韧要把他留在这里。
所以,他只能活着。
红袖虽然被放了,但是萧韧想要杀死她,就如同捻死一只蚂蚁,所以为了红袖,他也要活着。
金旺笑了,为自己找到这么好的理由活下去而笑。
真的好笑啊,做为死士,他没有活下去的资格,现在有人让他活着,他却还要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但是,无论如何,活着也应该比死了更好吧。
金旺想见见那名依然活着的死士,既然是钟陵县主身边的人,那一定是个女的。也不知道这个女子又是给自己找了什么理由,才能活到现在的。
千里之外,远在榆林的沈彤正在看信。
信是萧韧写来的,他告诉沈彤,刘嫂子叫丙二。
丙二啊!
沈彤也见过丙二,丙二一直都在死士营,她是教习。
死士营里有多位教习,丙二就是其中一个。因为不用出去执行任务,所以也就不会有死伤。
丙二一直都活着,直到沈彤最后一次离开死士营时,丙二也还活得好好的。
沈彤不知道前世的时候,丙二有没有来过西安。
即使来过,也不会是来到沈家吧。
因为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已经在死士营里了,不仅她在,辛五也在。
前世此时,母亲不知身在何处。
因此,丙二没有出动。
但是辛拾却是在西安的,他出入戏班子,学会了唱戏,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沈彤才会想到要去戏班子里抓人的。
既然前世的时候,她和辛五都没在西安,那么辛拾为何还会来?
难道前世的时候辛拾还是来给丙二做假儿子的?那么丙二又是在谁家里帮佣?
难道……难道那个时候,在西安的是母亲?
想到这里,沈彤的心砰砰直跳,当刘嫂子在家里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认为刘嫂子是为了欣妩而来,再或者也是为了她,可是现在她不确定了。
前世欣妩和她都在死士营里,可是辛拾却还是学会了唱戏,如果那时丙二也在西安的话,那么他们的目标就不是欣妩和自己,而是母亲!
第198章 酒不醉人
很多时候,人的想法一旦萌芽,便如野草一般野蛮生长。
匕首在沈彤手中上下翻飞,如同小女孩玩羊拐一般轻松自如。
芳菲学着小姐的样子,把前几天刚买的一柄小刀在手中把玩,咣啷一声,小刀掉到地上,多亏她躲得快,差一点就插到她的脚上了。
芳菲颓然地捡起小刀,羡慕地看着小姐手上的匕首,那把匕首就像长在小姐手上似的。
她叹了口气,把小刀洗洗干净,削了只苹果。
芳菲把苹果切成小块,放在桌上,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小姐有心事。
沈彤的确有心事。
但凡是心事,那就是不想对人说起的。
沈彤一遍遍地把玩着匕首,两世以来,这都是她想心事时会做的事。
盛夏炎热,但是宜宁郡主所在的地方,是不会缺少冰的,就连沈彤的屋里也摆了冰山,凉意习习。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宜宁郡主的声音:“彤彤,来跳百索吧。”
嬷嬷们好生相劝,可是宜宁郡主还是要跳百索,沈彤也不反对,两个人连同几个丫鬟,玩了半个时辰,全都晒得红彤彤的,衣裳都被汗浸透了。
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沈彤神清气爽,换了干净衣裳,去找宜宁郡主吃饭。
宜宁郡主献宝似的拿出一瓶酒来,酒用水晶瓶子装着,丹红如血。
“这是西域人的葡萄酒,用冰镇了一下午了,瞧,有三瓶呢,一点儿也不辣。”
在西安时,宜宁郡主见过父兄喝过这种酒,可是无论是父兄还是丁侧妃,全都不让她喝酒,现在到了榆林,没有人管着,当然要喝个够啦。
酒里加了果子和冰糖,不但不辣,也少了酸涩,配着同样偷偷从外面买回来的腊牛肉,真是人间美味。
宜宁郡主感慨:“我已经有八天没有吃过肉了,嘴里淡出鸟来了。”
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学来的粗话,一旁的嬷嬷直皱眉,正想出言告诫,宜宁郡主挥挥手:“嬷嬷,你就让我放松放松吧,我很可怜的。”
是啊,十一岁的小姑娘离乡背井住在寺院里,清规戒律一大堆,想吃口肉还要偷偷摸摸,嬷嬷心里不忍,悄悄退了出去。
宜宁郡主索性挥挥手,对屋里服侍的丫鬟们说道:“出去,都出去,今天不用你们服侍了。”
因为是偷偷吃肉喝酒,所以能留在身边服侍的也只有几个亲信,现在全都退出去了,屋里只有宜宁郡主和沈彤两个人。
“来,彤彤,我们今天不醉不归,嘿嘿,我还没有喝醉过呢,可惜这酒不醉人。”宜宁郡主咕咚咚喝了半杯。
沈彤长叹:“我比你好一些,偶尔还能出去解解馋。”
“彤彤你不够意思啊,为什么不给我带些回来?”想想没有肉吃的日子,宜宁郡主流不尽的辛酸泪。
沈彤哈哈大笑,给宜宁郡主倒了一杯酒,自己也斟了一杯:“是我不对,我敬你!”
“下次不许这样了,好姐妹,有肉大家一起吃!”宜宁郡主一饮而尽,喝酒的感觉真好啊!
“有肉一起吃!”沈彤同样一饮而尽。
“彤彤你知道吗?我在王府的时候从来也没有这样喝过酒,唉,父王管着我,母妃管着我,三哥七哥管着我,夫人也管着我,还有乳娘啦嬷嬷啦,她们都能管着我,我好羡慕你啊!”宜宁郡主索性把整瓶酒拿到自己面前,又把另一瓶推到沈彤面前。
“是啊,阿娘从来不会管着我,我想去逛街就去逛街,我想不学针线就不学针线,我要来榆林,阿娘也只是问了一句,便答应了……”沈彤说到这里,趴在桌子上格格地笑出了声。
“我如果也像你这样就好了,彤彤,我长这么大,榆林是我到过的最远的地方……不对,不对,我也只来过榆林,除了西安和榆林,我哪里也没有去过……”宜宁郡主打了个嗝儿,真好,就连酒嗝儿都是甜的。
“彤彤,我想王府了……我想父王……想夫人……想大黄……”宜宁郡主的眼皮很沉,她半眯着眼睛,又喝了一口酒,这酒真好喝,甜甜的。
沈彤依然趴在桌子上,她的面前有酒,酒香熏人,她似乎回到曾经去过的那片山谷:“我去过很多地方,很多……其实我哪里都不想去……我想做个好女儿,可我好像失败了……失败了……”
谁说这酒不醉人啊,丫鬟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个醉得人事不知的小姑娘抬回各自的卧房。
沈彤醒来时,已是次日的晌午,她揉揉眼睛,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小姐,你醒啦!”芳菲端过一碗酸梅汤,笑着说道,“润润嗓子吧。”
嗓子果然又干又涩,一碗酸梅汤下肚,嗓子舒服了,沈彤也想起昨天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