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伸手握剑,反身劈出一道剑光与惊雷符正面抗衡,一时殿内风声大作,电光凛冽,灵力四泄。
两股力量不相上下,僵持许久,最终在半空中爆裂开来,形成的气流将殿中的一应摆件全都震成了粉碎。
阮烟的修为不俗,方才为了控制赤符与阮烟的剑气抗衡,闻瑕迩已耗空了体内大半灵力,云顾真的修为一般,体内没有太多的灵力供他消耗,下一波攻势若再不能分出胜负,他便再难从阮烟手中取得优势了。
这么想着,闻瑕迩心中也生出了破釜沉舟的念头,他刚要抬手咬破指尖,一个黑影便从上空掠过,挡在了他的身前。
“缈音清君?”闻瑕迩看着君灵沉的背影有些莫名。
君灵沉左手持着留阙,留阙剑锋指地,剑身上隐隐有青光浮动,气势如寒光,肃杀之气昭然若揭。
他道:“不准再用灭灵阵。”
闻瑕迩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刚准备咬手指滴血,君灵沉就知道他要用灭灵阵了?也料的太准了。
君灵沉语毕提剑而上,剑气凌然,直逼阮烟。
阮烟面色一沉,单手召出十三剑阵与其抗衡,霎时间,气劲翻飞,暗风涌动,殿内碎落的粉末被卷入其中,视野变得模糊难辨。
大黑托着模糊的身体悠悠的从后空飞了回来,闻瑕迩一看见大黑便朝大黑招了招手,指了指阮烟怀中的云杳。
趁着阮烟和君灵沉对峙之际无力分神,将云杳带回来才是良策。
大黑心领神会,一下子飞跃至房梁最高处,极其小心的在上空穿行,等飞到阮烟的头顶上空之时,见阮烟又抬手往剑阵聚了灵力,乘其不备一跃而下——
阮烟敏锐的察觉到上空有东西向他袭来,仰头召出一剑便要向上空的大黑刺去,留阙在此刻忽然长鸣,长驱直入一举击穿剑阵。
阮烟被剑阵的反噬击的倒退数步,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抱着云杳的手随之失了力道,他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再要伸手抓住对方之时,大黑已经咬住云杳的衣服飞至了半空。
“杳杳,杳杳……”阮烟目眦欲裂,抬脚就要去追,两道剑诀倏的射穿了他的肩膀,身形一滞,最终不堪重负的倒在了地上。
大黑咬着云杳迅速的飞到了闻瑕迩身前,闻瑕迩手伸到半空将人稳稳的接住,抱到了地面。
“杳杳,杳杳。”闻瑕迩喊了几声,“我是哥哥,杳杳。”
云杳神情木然,黯淡的眼珠却微弱的动了动,只见他缓缓抬起了手,抓住了闻瑕迩胸前的一片衣角。
闻瑕迩立刻回握住云杳放在他胸前的手,“杳杳,我是哥哥,我是哥哥。”
云杳眼睫微颤,抓着闻瑕迩的手陡然一紧,视线随之缓缓上移,在看清闻瑕迩的面容之后,一片死寂的眸中终于浮现出些许动荡。
须臾,他动了动唇,气若游丝的开口说道:“哥哥,你来接我回家了……”
闻瑕迩只觉喉头一热,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喉间涌上来。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哑的道:“哥哥来,带你回家了。”
云杳面上浮现出一个满足的笑,泪珠却顺着他的眼眶滚落下来,“哥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他说完这句,身体便如风中之烛一般颓然倒地,闻瑕迩愣了一瞬才倾身抱住了他,二人顺势跌坐在了地上。
闻瑕迩紧搂着云杳,替他拭干脸上的泪,“不是你的错,是哥哥的错。是哥哥没能,没能保护好你。”
云杳摇了摇头,想张嘴说话,口中却忽然涌出一口鲜血。
闻瑕迩手足无措的看着云杳口中不断冒出的血,蓦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常远道,“常仙师,请你救救我弟弟……”
常远道紧锁着眉在原地驻足,没说救也没说不救。
“大师兄。”君灵沉收了剑从前方走来,目光胶着在常远道身上。
常远道暗叹了口气,走到闻瑕迩面前半蹲下身,伸出两指搭在云杳的脉搏之上,须臾后,眉头皱的更紧。
他收回了手,在云杳脸上打量一眼后便站起了身,开口道:“心脉俱损,阴气缠身,回天乏术。”
君灵沉走到闻瑕迩身前,轻喊了一声:“闻旸。”
闻瑕迩平静的给云杳擦干脸上的血迹,道:“哥哥带你回家,现在就带你回家。”
“杳杳,杳杳......”阮烟拖着浑身是血的身体,连滚带爬的到了他们面前。
君灵沉抬剑便要向阮烟劈去,成恕心却从旁拦住了他,“灵沉......”
君灵沉顿了顿,看见在地上爬行的阮烟,眼中似有所动,随后,将留阙收入了剑鞘之中。
“杳杳,杳杳……”阮烟爬到云杳身前,妄想触碰对方,一道落火符便打在了他的手上,手背被燃烧的火焰瞬时灼的血肉模糊,他却像感知不到一样,琥珀色的瞳孔里只印着一个人影,“杳杳,你醒过来了?杳杳。”
闻瑕迩眸中泛起血光,“滚。”
阮烟置若罔闻,伸出血淋淋的手眼看着就要握住云杳的右手,那只手却忽然往回一收,他落了空。
云杳闭上了眼,脸颊上的泪痕已干涸。
阮烟愣了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云杳,你睁开眼看看我,你看看我。”
闻瑕迩抱紧了怀中人,头埋在云杳的发间。
“杳杳,杳杳,你睁开眼看看我,你看看我,你看看我……”阮烟疯魔般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浑然不知他与之诉说的对象,早已什么都听不见。
成恕心轻叹了一声,道:“恻隐,人去了。”
“……住口!”阮烟十指陷进了皮肉中,面目狰狞,“他就在我眼前,他就在我眼前,他分明就在我眼前……”
他说完这话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然坐起了身将云杳从闻瑕迩怀中一把夺了回来,君灵沉眸光一沉,一道剑气直接击穿了阮烟的胸口。
阮烟却恍若未觉,连身体也未晃动半分,他死死的抱紧怀中的云杳,恨不得将人镶进自己的骨血之中才肯罢休一般,“……你只是在同我怄气不肯见我对不对?我同你道歉,杳杳,我同你道歉,你不要不见我。”
“你放开他。”闻瑕迩起身便要将云杳夺回,却在进身阮烟半丈距离之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
君灵沉伸手接住了他,在他耳畔间道:“还有一人。”
常远道快速了扫看一眼殿内动向,丢下一句“我出去看看”便出了殿中。
闻瑕迩此刻一心一眼只想将云杳的尸身从阮烟身边夺回来,顾不上别的,正要再对着那层无形的结界去,君灵沉制止了他,“这是桎梏结界,一炷香之后才会消失,期间无论施以何法都撼动不了它,还会被其反伤。”
闻瑕迩咬紧了下唇,死死的盯着结界中的一举一动,一语不发。
结界内的阮烟仿佛三魂失了七窍一般,还在抱着云杳不断地喃喃:“我同你道歉,我同你道歉。闻旸已经活过来了,欺负过你的云家也被我杀光了……杳杳,我错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好不好杳杳……”
云杳的手臂无声的垂落至地,阮烟怔了一下,忽然从怀中摸出两个木雕娃娃,“杳杳你看,你看这是你给我雕的。”
他边说边将木雕娃娃往云杳手中送,可任凭他怎么送,云杳也张不开手掌接住,最后因为他送的力气太大,两个沾染上血迹的木雕娃娃从他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其中刻着云杳模样的那个,脸上被摔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纹。
那张能融进他心间,驱逐他所有污秽阴暗念头的笑颜,再也不复存。
阮烟无声的将地上的两个木雕娃娃捡起,撰进了手中。
许久后,他低头看着云杳的脸,轻声道:“兄长说,你已恨我入骨,可我半分也不信。”他把木雕娃娃放进云杳的怀中,手掌贴在了云杳的心房处,“我想看看,你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
一道暗紫色的光从阮烟的手掌和云杳紧贴的心房中亮起,阮烟瞳孔猛地紧缩,脸色立时变得煞白无比。
“你还想对云杳做什么!”闻瑕迩厉声道,甩开君灵沉的手臂就要冲过去。
成恕心拧眉出声道:“闻公子不必惊慌,那只是换心术,以彼心换此心,看清对方心中的所思所想。”
“别过去。”君灵沉将闻瑕迩用力的拉进怀中,“马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