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的尸首,皆是无头走尸。”君灵沉解释道:“从前我遇到过身中此毒的人,并未被割去头颅。”
“没错。”闻瑕迩附声道:“我在后山也见过那群走尸,他们被驭尸之人抛在树林里,具是没有头颅的尸体。”
“怪哉。”常远道思忖片刻,突然从衣袖中取出一只玉箫,递到君灵沉跟前,说道:“你在山中与那驭尸之人撞了面,他驭尸时吹奏的是何样曲子可还记得?”
君灵沉瞥了一眼玉箫,心领神会的接过。
闻瑕迩察觉到这师兄弟二人接下来的动向,道:“后山林中的那群走尸像是弃子,眼下将城中的走尸引出来于我们有何益处?”
“没什么益处。”常远道不甚在意的笑道:“只是试试这子母蛊是否当真有你们二人说的这般邪乎。”
迟圩从旁听见,暗骂了句“老疯子”。
闻瑕迩蹙了蹙眉,他始终觉得后山林中的那一批走尸是幕后元凶达成了什么目的后故意丢之荒野当作弃子的,至于究竟是何目的他一时想不到。
朗行安静的在旁听了许多,见君灵沉欲要奏响箫引出藏匿在城中的走尸,实在觉得不妥,便大胆道:“几位前辈,那驭尸之人已消失多时,不定已经不在岐城,逃之夭夭了。缈音清君此刻将藏匿在城中的走尸召出来,一来有可能伤及到城中无辜百姓,二来也是将我们自身陷入险境中,晚辈实在不解。”
常远道听完并不作答,瞟了一眼旁边难得老实的迟圩,说道:“年纪相仿的少年人,朗行却是比你仁善的多。”
朗行拱手:“晚辈惭愧。”
迟圩冷笑,正要呛声回击,感受到闻瑕迩从旁向他投来的眼神,哼声没答。
阮矢将朗行从前拉回来,赔笑道:“他虽心地仁善,但涉世未深,有些事情看不透彻。还望几位前辈不要同他计较才是。”
朗行闻言眉心皱起,仍参不透阮矢话中深意,阮矢笑盈盈看他一眼,说道:“前辈做事自有前辈的缘由,晚辈莫要插手,朗宫主是不是这样教你的?”
实则朗禅并未这般教过朗行,奈何他从小对朗禅极为崇敬,但凡跟朗禅沾上了边的,即便是空口白扯,他也能信个□□分。遂当下便闭了嘴,不再说话。
闻瑕迩目视阮矢,说道:“这样说来朗行不懂的,你却是明白了?”
阮矢仍旧笑覆满面,答道:“晚辈虽参不透彻全部,但自觉三四分还是有的。”
闻瑕迩道:“自谦了。”
迟圩是个直肠子,最听不得那些话里藏着话的交谈,仰起下巴道:“你既然参的有三四分,那你便说说这几位此举是何意!”
闻瑕迩极为敷衍的制止道:“不得无礼。”
迟圩一下便听出他话中深意,轻咳一声,放缓声音:“我资质愚钝听不懂几位前辈谈话,阮兄你若是能明白个几分,还请你不吝告知迟某,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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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
第126章 衷情
闻瑕迩和迟圩这一唱一和,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二人是有心在针对阮矢,至于为何针对这便不得而知了。
而阮矢面上仍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好似并未察觉到这二人的作为,谦和道:“迟兄话已至此,阮某若再不说上两句,倒显得我有些拿大了。”
他合扇朝常远道和君灵沉二人拱手一拜,说道:“缈音清君同晚辈以及禹泽山各位门人一同被关在洞中三日之久,其间缈音清君一直被困在幻境中不得脱身,我和其他禹泽山门人既无法帮衬仙君脱困也无力破除洞中大阵离开,若非思君前辈和朗行寻到我们,不定我们此刻仍在那山洞中束手无策。”
朗行依然不明就里,询问道:“诚然是思君前辈破开了大阵,但与我们眼下说的这件事又有何联系?”
阮矢目视朗行,意味深长道:“如果你和思君前辈没有找到我们,会怎么样?”
朗行心中咯噔一下,说道:“你们困在洞中,缈音清君释放的威压会将你们全都……”
“即便不是威压,只要缈音清君困在幻境中脱不了身,那驭尸之人必定会再次返回山洞将我们一众一网打尽。”阮矢唰的开扇,缓声道:“那人想置我们于死地。若瑾君和思君前辈是变数,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们从山洞里脱身,为了再次瞅准时机截杀我们,他眼下必定还在这岐城中没有离开。”
朗行神情怔愣,呐呐道:“可事情败露他逃了便罢,他为何非要置我们于死地?”
他们与那驭尸之人交过手,那人修为算不得高深,惟一令他们忌惮的便是那一手以箫驭尸的术法。
阮矢和朗行二人虽然在对战这群走尸时有些吃力,可将这群走尸放到缈音清君面前却是极不值一提的。更何况那人在城中还无意间撞见了常远道,一个缈音清君便能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再加上一个若瑾君,便更是深不可测。试问那人有何能力再与之抗衡?又如何置他们于死地?
阮矢朝朗行眨了眨眼,诚恳道:“这个问题我亦不知。”
“何止是你不知,在站数位恐怕也无人得知!”常远道拂袖,朝阮矢道:“你这后生,从前没看出来,心思倒是极为缜密的。”
阮矢回以一笑:“算起来,这还是晚辈头一回这般近距离的见到若瑾君。”
“觉得如何?”常远道朝阮矢身前走了几步,“与站远了看相比。”
阮矢合扇,赞道:“仍旧是风度翩翩,神采奕奕。”
常远道大笑两声,直夸阮矢后生可畏。
迟圩听不下去这二人拍须遛马,翻着白眼别过了头。
闻瑕迩看了看君灵沉手中拿着的玉箫,说道:“你还记得很久之前,我们一起遇到的子母蛊的事吗。”
君灵沉眼中神色微动,应声道:“记得。”
闻瑕迩抿了抿唇,嗓音有些黯:“那之后,我父亲派了家中的一位客卿先生去探查残留的细枝末节。那位先生查到了一些端倪,但没过多久便传出了他的噩耗。”
君灵沉眉尾稍抬,沉声问:“他查的是子母蛊的事?”
闻瑕迩嗯声,“那位先生你也见过,是从前和我一起在水村的莫逐。”
“我后来一心想替他报仇,就着他留下的线索往下查,撞见了在水村我们遇见的黑衣人。但我当时没能除去他,让他跑了。”闻瑕迩忆起往事,神情平静,“再后来,家中出了些事耽搁了。所以我直到死,也没能替莫逐先生了结这桩事。”
城破家亡,死无葬生。经历过这些后他竟还能轻描淡写的用“家中出了些事耽搁了”一句带过,这等心境,令人一时竟不知是悲悯多些还是释然多些。
君灵沉凝视着他,久久不语。
闻瑕迩被君灵沉的眼神看的别扭,“君惘,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君灵沉垂下眼帘,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手中玉箫上,“我会帮你找出杀害莫逐先生的真凶。”
闻瑕迩听罢,喉头忽的涌出一股难言涩意。他少有这样的感觉,一时不知晓该如何应对,只好一双眼无声的望着君灵沉。
“灵沉。”常远道拢了拢肩头外衫,喊道。
君灵沉颔首,从袖中探出手伸到闻瑕迩眼前,轻声道:“跟我一起。”
“干什么?”闻瑕迩自然而然的将手放到君灵沉掌心中。
君灵沉握住他的手,衣袂浮动,二人身形腾空而起,落到城中最高处的塔楼之上。
雨势小了许多,豆大雨珠变作细碎雨丝。闻瑕迩俯视下方,整座岐城之景尽收眼底,绵雨微朦无声落地,水雾氤氲晕染街道,万籁无声。
闻瑕迩侧目朝君灵沉看见,只见对方已执起玉箫,神色仍淡。不多时,奏箫声便传了出来。
闻瑕迩凝神听着,箫声和缓幽沉,曲调如怨如慕。好似一尾孤鱼落入寒潭之中,不断摆尾游移,妄图激起这寒潭星点水花,与之共沉共沦,抵死缠绵。
塔楼之下,阮矢扇抵下颌,仰头望向箫声传来之处。半晌,唇边缓缓绽开笑意:“仙魔两道曾有人言,‘三千风月尽缠身,不及君曲过无痕’。这里头的‘君’字便是指的缈音清君君灵沉。我从前也曾望穿秋水的想一闻缈音清君曲中风采,奈何仙君却极少在人前演奏,只得作罢。此番有幸头一回听见仙君吹奏,不曾想,奏的竟是我等凡夫俗子耳濡目染的红尘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