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将这疑点提了出来,小厮却一脸茫然,最后反倒是常远道回答了他。
“岐城地处墨南与青穆交界之地,从前是由青穆云家负责这方安稳,但自云家被灭门之后,这份责任便落到了墨南的孤星庄身上。”常远道说到此处停了停,“不过如今阮家的人都在为那庄主之位争的头破血流,自是没闲功夫管这岐城中事了。”
小厮一脸听得大辛秘的模样,喟叹道:“原来是这样……”
常远道朝小厮笑了笑,“记得守口如瓶。”
小厮捂着嘴连连点头,点到一半又像是忆起什么放下捂嘴的手,向常远道说:“这位仙长,劳烦您先将房钱和酒钱结一结……”
常远道眼光扫向一旁站着的闻瑕迩,“他方才不是结过?”
小厮嘿声笑道:“这位公子只结了他自己的房钱。”
常远道眼皮一跳,“闻旸你小子行啊,账算得清清楚楚的。”
闻瑕迩丝毫不觉有愧,“亲兄弟明算账。”
常远道抄在袖中的手一下抽出去摸自己身上的灵石袋子,对闻瑕迩的话不置可否。摸索半天却发现身上空无一物,这时闻瑕迩瞥了一眼他手上戴着的玉扳指,道:“能入得常仙师眼的绝非凡品,不若随手取下一枚换作酒钱。”
小厮在屋外站的极为窘迫,适时出声缓和气氛,“不一定要这时结的,仙长晚些时候结也是可以的……”
常远道满意的朝小厮颔了颔首,小厮知情识趣的带上房门离开。常远道待要转身回屋中,却见闻瑕迩眼神沉沉的看着他,他便道:“有话直说。”
闻瑕迩道:“你不知道。”
常远道好整以暇,“不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君惘的下落,也不知道禹泽山弟子的下落。是不是?”闻瑕迩问。
屋外风雨飘摇,窗户大开,一声惊雷乍响,屋中景象随之变幻,一瞬的光影明灭,斑驳诡谲。
常远道沉声,“你何来依据?”
闻瑕迩指掐掌心,“以你的性子若是知晓便不会在我询问那小厮之时特意上前旁敲侧听,而是该以言语刺我才对。”
常远道闻言极少陷入沉默,闻瑕迩目光紧盯常远道,“他身上有伤。”
常远道蹙眉,“谁?”
“君惘。”闻瑕迩指尖力道加剧,“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他何时受的伤?”常远道问。
闻瑕迩暗声道:“前段时日,他去北荒骨师国搭救我受的伤。”
“又是为你受的伤。”常远道拂袖步入屋内,“当真是冤孽……”
常远道步伐走得快,闻瑕迩未能听清,慢一步跟上,“你半分也不知晓君惘的下落?他难道没通你传过讯告知禹泽山岐城中的情况?”
常远道停下脚步,侧目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到此处?”
闻瑕迩心中咯噔一下,若这岐城中是平常的邪祟作祟,以君灵沉的修为要将其除去不过弹指间,可眼下不仅折了许多禹泽山门人,还惊动了常远道前来,这邪祟是有多邪多恶,而君惘……他不敢再往下想。
“你当真不知他在何处?”他切声问,“你当真不知?”
常远道正色道:“我三日前给他的传讯,到如今还无回音。”
“那其他的禹泽山弟子呢?你有试着过同他们传讯吗?”
常远道:“同灵沉一样。”
石沉大海。
闻瑕迩眼神凝滞,突然向大开的窗户处跑去。常远道料得他心中所想,出手拦截,“等雨停,这般大的雨什么线索都找不出。”
闻瑕迩挥开常远道的手,声音冷厉,“雨停后所有的痕迹都会被冲刷掉,我拿什么寻他!”
常远道动作一顿,闻瑕迩从窗间纵身跃入滂沱大雨中。
常远道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拂袖解开身后地上之人的锁链和咒术,道:“跟我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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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家里的网坏了,今天下午才修好。
断更不是本意w
第118章 痕迹
闻瑕迩行入雨中四下观望,雨势铺天盖地,将城中景象冲刷的有些朦胧。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红伞,但并不为遮雨。数道赤符飞出覆满伞面,他咬破食指,血珠分别滴于符身,“记住上面的气息,帮我找到伞的主人。”
符面莹起点点红光,随后唰的一声从伞上立起,纷纷跳下散入城中。
常远道和迟圩慢一步赶来,见闻瑕迩站于雨中衣衫尽湿,迟圩迅速迎上去施术替闻瑕迩隔了周身之雨,“恩师!”
闻瑕迩回过神来,转头看去,迟圩朝他道:“这般大的雨您怎么也不施个术避一避。”
闻瑕迩这才觉察到自己一身衣袍润湿不已,他随手掐了个术变干,道:“忘了。”
迟圩语凝,心道这雨大的砸在人身上都能生出痛觉了,眼下避雨已是自身本能,这也能忘?
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赤符在城中飞散的速度并不快,常远道抬眸扫一眼,说道:“你这符在雨天用,只怕事倍功半。”
闻瑕迩拭去右边鬓角残余雨珠,道:“比坐以待毙的好。”
常远道心知闻瑕迩是在影射他独坐酒肆中不作为一事,倒也不作辩驳。只见他衣袂轻挥,阻挡赤符前行的大雨便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推远了去,赤符得以畅通前行,速度变快。
闻瑕迩见状并不说话,退靠在身后墙壁,抱肩耐心等耐着。
无人言语,四下惟有滂沱雨声,声声急且切。
迟圩突然咦了一声,“恩师,你右耳朵上有东西。”
闻瑕迩抬手摸了摸耳垂,什么也没摸到。
迟圩偏头指着他右耳垂后方,“耳垂后面有一点青色的,形状有些像……”他凝神又细看几眼,得出结论:“有些像梅花。”
生在耳垂后方的印记,位置不显眼,闻瑕迩自然看不见,何况他眼下也没对这印记追根溯源的心思,便随口答道:“应该是云顾真生来便有的胎记罢。”
迟圩闻言并不作深想,点点头收回目光。常远道却好似看出了什么端倪,但只漫不经意的瞥了闻瑕迩的右耳一眼,并未作声。
三人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闻瑕迩见时辰差不多,便将散出去的赤符召了回来。一道道赤符接连回到闻瑕迩手中,得到的消息却让闻瑕迩神色变得越来越沉。
常远道眼观天色,“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
迟圩一直窥着闻瑕迩这边的动静,见闻瑕迩神情不对便已有所思量,此刻又听常远道没头没尾的道了句天势,只觉心中窝火,“缈音清君不也是你师弟吗?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上心?你这师兄未免当的太不厚道了。”
常远道侧目望向迟圩,笑道:“依你之见,我这师兄该当如何?”
迟圩厉声道:“他是你师弟,如今下落不明你难道不该在这城中挨家挨户的寻吗?还好意思问我该怎么做。”
“挨家挨户的寻……这法子虽蠢笨倒也不失为一条计策。”常远道负手道:“不过我师弟早已不是走丢,忘了回家路的三岁孩童。”
迟圩愤然拧眉,待要再呛常远道几句,闻瑕迩召回最后一道赤符,神情一变,“有消息了。”
二人目光齐刷刷看向闻瑕迩,只见闻瑕迩手中赤符在虚空中晃上一圈后向着歧城北边而去,闻瑕迩跟上去,不忘对身后二人道:“跟着它。”
三人紧跟赤符,一路行至一方架河石桥之下。
闻瑕迩远远看见一打着伞的黑衣人影从桥上缓步而下,赤符绕开他继续前行,闻瑕迩便未在此人身上多留意,只当是城中寻常百姓,待要与之擦身而过之时道了句:“借过。”
那人一顿,微压伞面侧开身给他让了道,他道谢离开,几步跃下石桥,身后传来常远道的声音:“等等。”
闻瑕迩和迟圩停下脚步,齐齐回头看向常远道,却见常远道立于桥上,盯着他们来时的路,“方才那人不对劲。”
迟圩跑上石桥往回一看,惊疑道:“那人去哪儿了?我们这一转头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了?”
闻瑕迩抬眸看去,雨幕四下皆未寻得半点人影,他蹙眉道:“常仙师,先寻君惘。”
常远道收回视线,目视桥下河流,“不必寻了。”
迟圩极不耐烦的走到常远道身边,“好不容易找到下落怎么就不寻了?你这个人是不……”话未说完,骤然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