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愣了一下才回答道：“谢谢，回乡的感觉很好。”
男人的眉目染上了一些暖色，毫无面对其他人的凌厉或散漫神情。
姜姜低着头把盒子抱在怀里，半晌又打开书包把盒子小心放心去，妥帖放好。
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近乡情怯”四个字。
他是近乡。
她是情怯。
*
魏姜两家离得极近，是肩并肩的两栋小楼，外观风格都十分相似。
魏晋直接开车停在了自家车库，按照姜叔叔那个大忙人的脾气和姜家的情况，今晚这饭八成是要在魏家吃的，不然也不会是让他来接。
他走在姜姜身边略靠后一步的位置，手里还拎着她红色的书包。
魏晋还见过她黑色的同款书包，她啊，一般同款的东西总是略强迫症似的要凑齐这一款的全色。
现在这和谐的场景。
若是姜姜换成是个半大的小不点，那他活像个接送孩子回来的年轻爸爸。
两人这一路默契地沉默着，姜姜的长发微动，有时不经意露出一点耳尖，净白的小脸没有什么表情，只能看到微抿的嘴唇。
在车上时，他就时不时望向后视镜时瞄过小姑娘的脸，巴掌大的小脸，黑色的直发垂下来挡住耳朵，却在不经意拨头发时露出耳尖。
他轻咳了一声，小姑娘每次对上他的眼神都流露出来几分紧张。
这才多久没见，这样怕生的样子让人看着怪伤心的。
盯。
她又一次倏然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姜姜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男人正在掏钥匙开门，她的书包还挂在他的手臂上，为女士拎包大概是他这一年多在绅士国度养成的习惯。
“哥哥。”
男人手中动作不停，咔哒一声拧开门锁，侧过头看向姜姜“嗯”了一声。
“你这次回来有没有……带女朋友回家了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连好奇的情绪都不太有，魏晋甚至以为这丫头也是觉得无话可说很尴尬，所以现在才随便扯了点什么话题。
这种八卦的话题最容易开启话头了。
但魏晋看不到姜姜此刻正捏住自己外套拉链处小幅度不安地摩挲着。
“女朋友？怎么又问这个问题。”
魏晋拉开门，笑弯了眼睛，突然想起来，这问题他一年前回来的时候她好像也问过。
小丫头，还总想听点大八卦？
“女朋友没有。不过倒是带了你回家。”
他一边打趣道一边自顾自地换鞋脱外套，姜姜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这才刚进暖气房，脸就红润了起来。
二楼传来拖鞋踢踏的声音，魏晋抬头，招手，就差大步迎上前跟妇人来个热情的贴面礼，“妈——”
从楼梯走下的女人看起来十分端庄，眼角眉梢挂着惊喜的笑意，十分温和慈祥地开口——
“姜姜来了呀——”
……？
魏晋难得热情挥舞一次的手在空中握紧又松开，勉强假笑。
姜姜瞥了一眼笑容无奈的男人，小幅度拉了一下他手臂上挂着的外套，“欢迎回家。”
这小姑娘是替没心没肺的老妈安慰了一下自己？
魏晋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
姜姜触电般收回了手。
魏晋却是在坦然接受这魏妈打量的眼神，下一刻魏妈却是十分热情地拉走了站在他身侧的姜姜。
魏晋盯着那跟在老妈身边笑得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再想想她跟在自己身边时的紧张摸样，笑了——还真是有一段时间没见自己就怕生了？
魏妈拉着姜姜坐在沙发上，精明如她自然是没有错过姜姜瞄向魏晋的眼神。
年轻的妇人抿唇一笑，“怎么外套还没脱，不热吗？”
姜姜“啊”了一声，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热乎乎的暖意。
她顺着魏妈的动作脱下了外套，抬手随意把长发绑起，紧接着就看到阿姨看向魏晋的方向，她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臭臭，过来把外套拿过去，挂起来！”
果然。
第5章
“我在你的生活里，还想走进你的故事里。”
姜姜听那久违的小名，忍住笑，手上的动作不停，皮筋绕了两圈，马尾松松扎起。
“咳咳，咳……”
正站在餐桌旁喝水的魏晋一口水喷到了桌面，他真的好恨第一个说“小名贱好养活”的人，不然自己怎么会落上“臭臭”这样奇葩的小名。
魏家的男人遇到魏家的女人总是没辙儿的，从小教育要尊重谦让女性早已从家里刻到了骨子里。
魏晋放下水杯迈步走过去，他也不明白自己老妈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小姑娘，没忍住上下又打量了几眼。
她和他身边或者国外认识的女孩子都不太一样，高马尾扎得十分利落自然，五官立体，看起来还有些英气，倒是没有想到性格却是越长大越害羞了——可能是姜叔叔把她藏得太好了。
他的脑海里，完全没有她可能只是现在看起来比较害羞的认识。
魏晋接过那白色的外套，有浅淡的香气钻入他灵敏的鼻端，中性香。
他转身，想到在车上帮她系安全带时如惊弓之鸟般的小姑娘，没忍住笑着摇头。
是挺讨人喜欢的，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冰箱有水果，”魏妈喊了一声，“你再把水端过来吧。”
袖子卷起，手臂搭着外套的挺拔身影不作停顿，“得嘞。”
魏妈话音刚落，姜姜随之站起来，“我也一起吧，他一个人不好拿。”
她话刚说完，还不等回答就急匆匆跟向厨房的方向，只留坐在原地的妇人眯眼笑看着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满意。
魏晋没有错过姜姜的声音，在看到那身影很快出现在门边的时候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是笑着跟姜姜吐槽，“你看我妈积极的，我都快怀疑跑国外一年多才回来的是你不是我了。”
他手上拿着红彤彤的石榴，十二月一来，石榴当季的时候就要过了，姜姜还没有出口安抚一句，他像是毫不在意自顾自开口，“我记得你一直挺喜欢石榴的吧？”
这个季节的石榴正好。红润润的像是孩儿面，竖起的冠像那扎起的小揪揪。
姜姜对上魏晋不自觉向后看的视线，移开眼神，“是啊，我……我来帮你。”
“不用了。”他伸出手臂挡住姜姜靠近清洗台的动作，“我送你回家的时候给你带一点。”
“看着挺甜的。”
姜姜说这话时看得却不是石榴。
男人笑着摆好石榴，没有着急端出去，拿过一旁的水果刀在石榴上挨个划了几下，每一个石榴被水果刀划过的痕迹均匀的分成了四份。
嗯，很整齐。
窸窸窣窣动作了片刻，他的手掌倏然伸到了姜姜面前，本在愣神的女孩睁大了眼睛。
“甜不甜还是得尝尝。”
甜。
她就是看出来了。
“甜吗？”
魏晋伸手摘下身上的围裙，手胡乱在挂起的毛巾上擦干，眉眼清淡。
“甜。”
“甜就帮我也干个活儿。”
“嗯？”
姜姜愣住，捏着的石榴子就这么停在了唇边。
三个划开口的石榴摆在盘子里，石榴子挤得满满当当，其中一个少了一块，十分惹眼。
魏晋端起盘子，“帮我把餐桌上的水一起带过来。”
“哦……好。”
她本就如此打算。
休闲装的挺拔男人和裹着围巾的娇小身影并肩走来，魏妈抬眼就看到魏晋像是在说话逗小姑娘的场景，“说什么呢？”
“想让她回家的时候带点儿石榴，问她十一个多不多。”魏晋笑着侧身看了一眼姜姜，“我记得她小时候能吃得很。”
“十个吧。”姜姜抿唇，表情竟有些严肃。
十一个和十个，这个选择对于强迫症来说，可太好做了。
儿子说话绝对没遗传到妈。
都这么大了还说人姜姜吃得多，女孩子当然不开心了……
魏妈看着魏晋的眼神颇为恨铁不成钢。
魏晋却了然的忍着笑：“嗯，好，十个。”
这小小的强迫症，还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不过他第一次注意到的时候，是给她分糖。
那时故意逗她，给她分了六颗，自己拿了十四颗，本以为她会委屈，谁知道小姑娘皱皱眉，又从自己手里拿了一颗给他，美其名曰“这样数看着比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