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车站一群学生在等车,书辞垂着头,余光看见两道身影,正是刚才在马路对面看见戴帽子的几个人。
书辞侧过头盯了一眼,那几个人帽檐压的极低,压根看不清长什么样,但从穿着打扮来看并不像学生。不知是不是他敏感,总觉得这几个人哪里不对劲。
有辆车来了,书辞掏出硬币塞了进去,余光看见那三个人也跟了上来。后门的人还没下完,在关闭的那一刻书辞直接跳了出去,车这才缓缓往前行驶,带着那三个人。
自己要等的车姗姗来迟,书辞上去没位置坐,只好站在角落里。
第66章
下了车慢吞吞往家里走,走到楼下书辞抬头看看三楼,不知道在期盼什么。心里那点期待在看见那窗户是黑色的时候还是落空了。
上了楼打开门,哪儿都是黑的,游叶之房间也是黑的,根本没人回家,只有他自己。
书辞在门口站了片刻,没胃口吃饭,第一件事情就是开空调,心里那股燥热褪去了才拿了衣服去洗澡。
那天晚上穿的睡袍已经被书辞扔了,因为一看见就想起来他和游叶之闹得不愉快。
闭上眼睛开了凉水,从头洒下淋湿全身,不冷,麻木地感觉不到冷。
脖间搭了条毛巾,头发没吹往下滴水珠。书辞坐在书桌前看了一会儿手机,和游叶之的聊天框是置顶的,两个人这几天都很默契的没有发消息。
手机放下找书看,可书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早上他明明放在这个位置的——
书辞手垂在半空中,突然发现不对劲。
书被一本一本叠放好,椅子上的衣服不见了,早上他起床没有铺被子,现在被子都是平整的。
游叶之帮他收拾过了。
书辞心头一软,拿出手机给游叶之发消息,问:什么时候回家?
他盯着手机看,发出去的下一秒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谈话声。这声音听着实在太熟悉了,书辞站起来伸着脑袋往下看,看见了两道身影。
游叶之和贺鉴祁,贺鉴祁坐在车里,游叶之已经下了车,正在回头跟贺鉴祁说话。
书辞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慌忙把那条消息撤回了。
声音小,书辞听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没过多久听到车子开走了,书辞心里算着时间,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他原本要鼓起勇气主动找游叶之,可是现在他怕了。
他不知道游叶之最近在忙些什么,晚上那么晚回来吃没吃饭,吃了是在和谁一起吃,贺鉴祁吗?
游叶之下午去公司见了一个老客户,晚上被贺鉴祁叫着一起吃了饭。手机屏幕上显示书辞撤回了一条消息,游叶之看了看书辞紧闭的房门,脚步微微一顿,径直回了屋里。
书辞听着最后的动静,胃隐隐作痛,直接扑向了被冷风吹得冰凉的大床。
房间里一片漆黑,一直到晚上两点多书辞都没睡着,心里有心事,闭上眼睛也在想,脑袋里乱心更乱,他压根没法儿睡。
书辞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起床光着脚走到了游叶之的房门前。
睡了吧?都黑了。
外面蝉鸣声不绝于耳,书辞靠着墙慢慢坐在地上,身子半侧着,以一种依偎在他房门前的姿势坐着。书辞没说话,听着自己的心跳,别的什么也听不到。
睡了吧。
“叶之,现在的你在睡梦中,有梦到我吗?”书辞望着窗户外被路灯照亮的树枝,在夜里小声开口,“明明住在一起,明明你也会回来,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见不到呢。”
没人回答他,他声音一停下来什么也听不见了。
书辞嗓子哑着:“……我好想你啊,你想我吗?”
“我有在反思我自己,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于喜欢你,所以把一些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了你身上,或者对你管制太多,导致你说我强势、不成熟。”
“……我真的有在好好想,可我想不到。”
书辞低下头,脸埋进臂弯里:“我好想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游叶之也不知道书辞走没走,可他确实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不敢用力。
外面月光静谧洒进房间里,半张床都被照亮。游叶之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眼神没有聚焦的盯着某一处。
那一句句的“我好想你”仿佛还停在耳边萦绕,带着书辞压抑又痛苦的嗓音。
游叶之一动不动,心里堵得慌,鼻尖发酸,喉间像堵了个硬块。终于,他伸手把脸陷入掌心之中,月光洒进来,手指那枚戒指发出一道不明显的光亮。
看了片刻,游叶之伸手慢慢摘下。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准摘”,这句话书辞重复了很多次,就像那一句“放假我带你回家见我爷爷”一样。
游叶之咬紧了牙强忍住情绪。
对不起书辞,答应你的我做不到了。
有点模糊的视线里,游叶之看着手指间的戒指,他微微一转动,借着微弱的月光似乎看见了几个字母。他心里一凛,伸手胡乱去摸,“啪”的一声,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小夜灯被他打开来。
那一行小小的英文字母终于浮现在他眼前——
You are the best of my life.
你是我的生命之最.
有什么在心里碎了,清楚的听见了声响,响得震耳欲聋。游叶之嘴里发出一声隐忍已久压抑的喘息,强忍住的情绪在看到这一句话时瞬间崩塌。他捂住了眼睛,渐渐的,控制不住的,滚烫的泪浸湿了他的手指,顺着滑进了掌心。
第二天六点多就醒过来的书辞,惊讶地发现游叶之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他走进去看,屋里空调还没关,小夜灯还亮着,床有点乱,其他都整洁。
游叶之坐上了五点多的车去了百善村,到地方的时候快八点,早晨空气清新还刮着风,有小孩出来玩闹,旁边跟着摇着尾巴的狗。
阿婆家里大门敞着,米姐刚收拾好家务,听到声音抬头看见了游叶之,惊讶地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游叶之一改平时的沉稳,脚步匆匆跑进了旁边屋里。
“……阿婆。”
阿婆手里拿了一串佛珠跪在垫子上,听到声音睁眼回过头,看见的是游叶之焦急的面容。
游叶之走上前抓住她的手,眼里泛着血丝,声音哑的可怕,抬头看着她,略带哀求地道:“我想活着,阿婆……我想活着。”
他低下了头,声线颤抖着说:“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我不想离开,我不想死,我想陪在书辞身边,一直在一起。
阿婆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手覆上游叶之的手,把那串佛珠放在他手心里。转过身过了一阵,眼前展现了那一幕幕画面,从岁岁出生到后来记事,年年他知道自己有一个病怏怏的弟弟,因为这个弟弟身边朋友都嫌弃他。
从那之后渐渐地他一直欺负岁岁,心里嘀咕着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岁岁总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跑,跑得累了喘了就停下来喊哥哥,而年年会恶作剧的用石子砸他脑袋,把捅盖在他头上,拿着木棍敲。
后来都长大了几岁,岁岁每次过生日年年都不给他生日礼物,岁岁饭后每次都会到他房间里来,只想听他说出那句生日快乐。
就这么过了几年,岁岁的病一直没有好转,直到有一天年年去父母房间,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阮家的人说这个咒能解,可解决方法……解决方法……”
“我不信,什么两个孩子只能活一个,我不信!”
“可岁岁的病治不好啊——!这个咒会跟着他们每一世,谁知道是真是假,岁岁的病到底该怎么办?”
“别乱想了,咱们再去找医生,总会有办法的。”
女人脸上都是泪水,痛苦不堪,却说不出话来。没人注意到门外站着年年的小小身影。
两个孩子只能活一个,如果年年死了,那么岁岁就能活下来,这是阮家派人来告知他们的。
多荒谬啊。
从那之后年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欺负岁岁,虽然也没好脸色,但那并不明显的关心一次又一次多了起来。
可病并不会随着他的关心好起来,成年后的岁岁身体越来越差,终于在岁岁21岁年年23岁那年彻底爆发。
年年每次在岁岁吐血房间里围满了佣人和医生的时候都选择了逃,因为他不敢去看,不敢去看岁岁一次次病倒不起的模样,他害怕岁岁醒不过来随时都要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