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诲点了点头。
战斗,是他的使命。
牺牲,是他未知的归宿。
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临。
所以,他才不敢轻易承诺。
他只能以一种孤独的英勇,将生死看淡。
他抱着必死之心翱翔苍空,血染山河,他拿自己的性命去拼,每次出任务,都没敢想着能活着回来。
所以,才害怕留下身后的人。
可是,沈以诲,你错了,我们之间的爱,我们的情感,并不会以婚姻为转移。
无论结不结婚,我爱的,始终是你,也只有你。
原来,爱到深处,结婚与不结婚,都是一样的。
沈以诲,我想名正言顺地做你的妻子。
不管以后将会怎样结束,至少,我们曾经拥有过,对我来讲,这已足够。
晚上,我住在他们基地的客房。
我猜,当大哥知道我和沈以诲之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当大哥知道沈以诲让我一个人在风雨中辛苦跋涉了这么久之后,当沈以诲竟敢提出分手的时候,今晚的沈以诲,要遭殃了。
活该,他自找的。
第二天,我醒来后才发现,除了卫兵,军营里已经空无一人。我心中纳闷,“人呢,都去哪儿了?
我找沈以诲,根本没见人影,找大哥,他也不在,难道队里临时有了任务?
我不知道的是,此时,基地大门前,已是剑拔弩张。以大哥为首的九大队队员,和从远方赶来的警察对峙着。
这帮警察,说是要从九大队找人。
据他们的说法,二分队长的父亲涉嫌一起走私民生物资案及贪腐案,畏罪自杀前已经转移了大量财产到两个儿子账户。如今,大儿子潜逃,有人亲眼看到他往昆明方向逃窜,逃进九大队训练基地,应该是投奔身为九大队二分队长的二弟。
今日,警察过来,一来为了抓捕二分队长大哥,二来找二分队长谈话,调查情况。
只是,他们不知道,九大队的门,并不是这么好进的。
大门处,队员们以队长为核心,一字排开,个个虎视眈眈,脸上,全是一副不羁的表情。
“许大队长,我们有公务在身,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公务,我们也是公务。我们是军队,要是犯罪,自然有军事法庭审判,就算坐牢,也是坐军牢,地方警局无权管我们。”大哥理直气壮。
“您的队员有亲属涉嫌走私和贪腐,许队长,查清案件,这也是给民众一个交代。所以,还希望您配合。”
“我的队员我清楚,每天在天上飞着,地上的事情,没时间掺和。”
“有人亲眼看见嫌犯逃入军营,许队长,我们需要找人。”
“找人?笑话,我九大队的大门,岂是随随便便的人就可以进来的?找人也不能找到我九大队的基地吧,更何况,现在还是战时,耽误军情,你能负得了责任吗?”
听了这句话,对方向前逼近了几步,大哥身后的队员们见状,毫不示弱,也迈步向前,双方直接对峙着。
“许队长,您的基地我们不能搜查,只是,请把里面的嫌犯交出来。”
对方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鸣笛声,只见沈以诲带了一车人马直接开过来,荷枪实弹的。
下车后,沈以诲向自己的队长敬礼,然后站到队长身后,手上拿着一把枪,抬头看着前方,有意无意间晃着。
“许队长,您这是什么意思?经济要犯就在里面,难道您要有意包庇?”
“就在里面?我的队里有什么人难道我不清楚吗?你是在质疑空军大队的水平?”
“许队长,多说无益,今天,我们必须抓到人,这是上峰交给我们的任务。”
“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基地,这也是我们的规定。要是我们有什么问题,自会有军事法庭的审判。现在,我们的训练时间到了,抗战时期,日本人虎视眈眈,我们得飞着,我们得战斗,你们才安全。”
大哥看了对方一眼,继续道,“外面风景不错,您几位可以看看自然风光,赏赏景。只是,这边并不太平,偶尔会有日本人的炸弹掉下来,被炸到后血肉模糊的,大伙注意安全。”大哥说完,招呼身后的队员们回营,一队人马阵仗很大。
九大队就这样,又横又痞地打发了对方。
第 23 章
“曾凡,到底怎么回事?”打发了警局那些人后,大队长、副队长、手下几个分队长围坐在一起。
这件事情究竟如何,其实他们并不太清楚。这边的人前脚刚进来,那边的人后脚就跟着来了,他们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只是,又怎么能让警局的人平白无故从这里把九大队的亲属带走呢。
“大哥,父亲真的遇害了?”二分队长曾凡开口。屋子里,除了一群穿着军装的飞行员,曾凡对面,坐着他那刚刚从重庆逃来的大哥。
曾平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悲愤,“孔家公子要父亲替他们走账,说是军需品,父亲本来没多想。只是,后来却无意中发现,那些根本不是什么军需品,而是一些民生物资。孔家这么做,就是要父亲帮他们把账目合法化。那帮蛀虫,哪管国家生死,哪管百姓生死,战乱之际,却大发国难财,把国产党产变成个人私产。最过分的一次,甚至贿赂军队,用战机走私物资。”
曾平越说越激动,“父亲当然不肯,深入调查后,发现了他们更多贪腐和走私内幕。那帮人为了灭口,悄无声息地杀害了父亲,伪造自杀现场,并把银行那笔烂账算在了父亲头上,说他贪污事发,畏罪自尽。只是,父亲手上关于他们贪污和走私的证据,那帮人并没有完全找到。他们要抓我回去,是害怕我把这些东西都抖出来,到时候,对他们争取国际援助不利。过来调查你,是想以重金拉拢你,拉你入伙,为他们将来在军队办事行方便。”
曾凡听得红了眼睛,那么正直的父亲,就这样没了。而背后,是错综复杂的贪腐和走私案。
“甚至,他们买来的那些物资,以次充好的比比皆是,别人还不能说。”
“我们在前方卖命,风里来雨里去,竟是为了保护这帮人?”沈以诲激愤难耐。
“前方吃紧,我们挤出自己的军需供应,只为了更多的人能够有一口吃的。多少百姓衣食无着,水深火热,他们却在后方紧吃,欲壑难填。”
“他们几家几户,几乎占据了国家大半财产,富可敌国,当他们纸醉金迷的时候,可曾想过,还有千千万万百姓,流离失所,不知将来,为了生存苦苦挣扎。这帮人,没有一点点的同理心和怜悯之心,把自己的奢靡当做理所应当,就是一帮蛀虫,侵蚀这这个国家。”
“为了私欲,他们把财产变成一个个数字,变成明晃晃的真金白银,就像一道鸿沟,一面天堂,一面地狱,国家经济,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却决定了太多人的生死。他们高高在上,作威作福,将太多的人踩在脚底。”
“他们没有考虑过国家,也没有考虑过人民,心里只是想着自己家族资产的积累和巨额财富,他们动动手指头,签个单子,一转手,就是几百万入账。他们的醉生梦死,却是无数穷人的灾难。”
“我们飞在天上,为的不是这些人,而是无名的大多数。如果家国沦丧,山河破碎,那无名的大多数,更加没有未来。”大哥叹了口气,继续道,“等战争胜利了,我就退役,我们打的是日本人,护的是蓝天之下的四万万同胞。”
“许队长,刚才多谢您带着九大队的兄弟们挺身维护,只是,我得走了,那帮人手眼通天,都是裙带关系。要是真的吹了枕边风,在重庆递了小话,那些皇亲国戚们非逼着处置你们,暗中给大伙使绊子,对你们不利。”曾平叹道。
“前方战事正酣,冲锋陷阵要靠我们,我不信他们敢把我们怎么样。”
“这年头,你们百战沙场,可是,在官场,在那些达官贵人眼中,却不如个替领导开车的。那次,我亲眼看着一个从前线回来的上校,因为要签文件,愣是在办公大楼前等了一个小时,原因是等出门公干的处长,可是,那处长,正带着太太陪孔家宋家太太们打牌。司机秘书,也全都是太太团的外甥侄儿的。”
“所以,还是我们队里干净。”副队接过话茬,“将来只要不打仗,我也退役,坐办公室的日子,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