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镇江一皱眉,立刻往身后看去。
就趁这一瞬间,谷子飞快地挣脱了他的大掌,兔子似的逃走了。
徐镇江又气又怒,他察觉到自己是被耍了!
这小子,绝不可能是个傻子!
傻子怎么可能这样耍得了他!
那他徐队长的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
谷子跑得飞快,却没往自己家窑去,而是停留在一棵大树后,微微喘气。
从这个地势,刚好可以望见黎麦正从她家窑里出来,手里捧着卷干净布,正东张西望地找她。
谷子噘着嘴看了她一会儿,方才慢悠悠从树后走出,晃荡晃荡来到黎麦跟前。
黎麦着急说:“我让你在这儿等着,你又上哪去了?腿伤着了还乱跑?不疼了是不是?”
谷子嘿嘿一个傻笑,挠挠头,乖乖地坐在树下,把裤腿卷了起来。他腿很瘦很白,一点不像个在山里野人一样长大的孩子。膝盖那淤青了一块,看着怪瘆人的。
黎麦拿草药磨成粉给他撒膝盖上,又拿布条包起来。她细软的辫梢不经意扫在谷子膝盖上,惹得他咯咯笑。
黎麦说:“笑什么,不疼啦?”
谷子含含糊糊地说:“姐……姐……”
黎麦高兴地答应:“哎!”
谷子于是一把从她头顶抓下来一个东西,然后摊开手掌给她看,是好大一个大青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树下掉她头上的!
黎麦吓得后蹦一步,捂着脸尖叫起来。谷子给她吓得一把扔了虫子,也捂上脸,跟她一起在原地转圈,啊啊地叫。
叫够了,又哈哈大笑。
两个人实在太吵了,吵到旁边树上的鸟儿都受不了,哗啦啦振翅飞走了一大片。
黎麦看了看天,说:“鸟儿都飞这么低,风还这么闷,今晚一定要下雨了。谷子,咱们得去给地那边的土坡拿东西挡起来,要不雨水把土冲下来,咱们的地就完了。”
她那块地背靠着一块小土坡,因为从前是荒地,坡下也没个阻拦,每逢下大雨,土坡上都会连土带水把下头的地冲得一塌糊涂,跟个小塌方似的。
她之前没种上菜时,曾拿小石头给坡边上随便垒了几下,可能挡小雨还行,要是遇上大雨,肯定要坏事。
但是看了看谷子的腿,算了,她还是自己去吧。
黎麦叫谷子回家歇着去,她又来了地里。
结果一看,土坡边上,有个人正吭哧吭哧搬石头给她垒起来呢——正是徐队长。
黎麦笑吟吟走了过去,跟他搭话:“徐队长,怎么又有空过来啦?”
徐镇江头部不抬,只管把石头往上垒,说:“这我一队的地,不能给大雨弄坏了。”
黎麦说:“我是你一队的人,我也来搬。”
徐镇江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你搬得动?”
黎麦眨眨眼,还未说话,徐镇江又说:“哦是了,你搬不动也不要紧,可以叫你弟弟来搬。”
黎麦:???
不是,这怎么又扯上谷子了?
想了想,她终于闻出了他话里话外那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于是笑得打跌。感情这人是又吃醋了呀!
她忍笑说:“弟弟腿受伤了,做姐姐的怎么再能让他干活。”
徐镇江说:“哼,你还真拿自己当他姐姐?”
他很严肃地说:“我不开玩笑,谷子这小子,没那么简单。他装傻装了十几年,愣是没人发现,偏在你跟前露馅了。你说怪不怪?”
黎麦寻思着他这是铁了心跟谷子过不去了,于是问:“你到底为啥这么肯定人家是在装傻?”
第21章 你我的心意
徐镇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也觉得自己莽撞,可看着黎麦仰头专注望他的眼神,他脑子一热,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给说了。
刚说完就后悔了。他预感到自己一定遭到黎麦的一通嘲笑。
果然,黎麦嘴角憋不住似的一撇,眼角弯弯地问:
“徐队长,你啥时候这么关心谷子了?”
徐镇江一着急,差点把“我才不是关心他,我是关心你”给说出口。
幸好一股羞愧恰到好处地涌上心头,把他的话给憋了回去——不管怎样,光凭一个猜测就给人家谷子扣帽子,几乎是他做过的一件最不光明正大的事儿。
最后憋了半天,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把这欲盖弥彰的暧昧气氛给打掉了:“别跟我说你不明白我啥意思。”
黎麦:“???”
这人直男起来可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黎麦于是将话就话地逗他:“我还真不明白,要不徐队长跟我详细说说?”
徐镇江上了钩,以为她是真不懂,觉得心里又乱又恼。冲动之下,深吸一口气,说
“我是怕他骗了你,你吃亏!谁知道他是个啥心思!”
黎麦吃了一惊,还未开口,徐镇江又赌气一样说:
“你看不出来我对你有意思?”
由于尴尬,他没意识到自己声音有多大。风刮过麦地的沙沙声此时显得格外宁静,像极了黎麦呆若木鸡又风气狂涌的内心。
他居然说出来了!
黎麦一直以为,以徐队长的性子,他宁可把自己憋死也不会主动些。却没想到,为了跟谷子吃醋,他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
是她小看徐队长了。
定了定神,黎麦假装拨弄了辫子,一向自诩特别会逗徐队长的她,这时也心里乱乱的,其实高兴地很。
她在想着,按照一般言情剧的发展,此时应当有个轻轻的、甜甜的吻,印在他的唇角。
但是以徐镇江的画风,这不太符合。
果然,他说:“要不,咱们试试在一起?”
黎麦瞬间将想亲他的念头给打了回去,怒说:“谁要跟你试试?”
徐镇江一愣,以为她是不愿意,眼中难掩失落。
可黎麦豪气地说:“我这儿没有‘试试’!要么就在一起,要么你就给我走人。”
徐镇江一个大汉,此时紧张得手脚都无处安放。黎麦几乎可以看见他手指尖都在抖。他说:“好,没有试试,那就在一起。”
黎麦主动伸出手,轻轻碰了下他指尖。
徐镇江此时倒是反应快得很,没一下犹豫,就抓住了她的小手。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见徐镇江面上臊得慌,手上却不肯放松,黎麦心里骂道:
“呸,大猪蹄子。”
于是狠狠在他掌心掐了一下。
……
自从那日两人挑明了心意,便总是在各种场合暗搓搓地秀。
比如,在灶上吃饭时,俩人一左一右坐在徐婆子两侧。时不时地黎麦飞来一个眼神,徐镇江就红了脸笑笑不说话。
再比如,一队下地干活时,徐队长总悄悄地跑来黎麦这边帮忙,完了就牵一下黎麦小手,再悄悄溜回那边一队地里,竟无人察觉。
——除了他妈,和他弟,和一直观众观察他俩的梅子。
徐婆子知道儿子在做什么,她也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一来,她儿子这个亲事一直说不定,她也心焦;二来麦子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水灵又机灵,谁家不想要个这样的儿媳。
所以就算黎麦身份尴尬,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有时吃饭,被他俩夹在中间觉得不耐烦了,还会主动让地儿,叫他俩自己凑一块儿去说话。
奈何她儿子脸皮薄,她一走,他就不好意思光天化日下跟黎麦眉来眼去,于是俩人就都一块儿钻地里去了。
为了俩人不要胡搞出些啥事来,徐婆子只好多在他俩中间坐一会儿,给他俩创造机会。
她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至于徐镇河,以他的聪明劲儿,早就看出来他大哥跟黎麦不正常,早早地就把“嫂子”叫上了。起先,他大哥还追着他打;后来,干脆就当没听见,由着他去叫。
再后来,听见“大嫂”俩字,就暗搓搓嘴角弯起。惹得徐镇河不得不暗骂一声:
“呸,这小两口。”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为他们高兴,也有人是不高兴的。
黎麦最近也发现了,平日里总与她要好的梅子,现在总是躲着她走,好吃的东西也不再拿给她。倘若她有了什么好东西去拿给梅子家,她家总说梅子出门去了,老见不着人。
黎麦想,梅子是喜欢徐镇江的。得知心上人有了心上人,一定很难过。
她想去劝慰,但又觉得这么做有点白莲。不去劝,又显得无情,有种“有了男人就不要闺蜜的”意思,一时十分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