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扛把子怎么就不能罩了?+番外(37)

魏寻看了下地面,挺脏的,但他还是没有一瞬犹豫就坐在地上,与薛来肩并肩。

“我就想陪着你。”魏寻语气很轻却很坚定。他盯着薛来,希望借着微弱的月光分辨他的每一个微表情,“呐,是不是因为家里的事儿?”

薛来发现今天他的小同桌很不一样。

今天话有点多。

以前魏寻从不多问,也不爱多说,软软萌萌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也很少表达自己的想法。他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整个人看似平和,却不是那么好亲近。

有时候会让人有种好心喂驴肝肺的感觉。

但薛来今天不是很想说话,他推着魏寻催他离开:“现在坐在你身边的是校霸!校霸你懂不?能不能给校霸留点儿面子?他现在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先回去。”

薛来拒绝得很明显。

魏寻脸皮薄,这要是换做别人,他早就走了。

可唯独这个人不行。这是他很久以前就发誓要放在心尖尖儿宠的人。

魏寻心中有个声音越来越强烈:舍不得。

舍不得离开。

舍不得让你一个人。

魏寻这些年努力让自己变优秀就是为了小甜甜。

现在找到了怎么舍得离开?

一个人有多寡言沉默,他的内心就有多火热。

不善言辞让薛来焦急难耐,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心觉自己内里有团火在烧,似要燃烧掉整个繁重的躯壳,好让灵魂可以变成任意一种形态守护在薛来身边,变成他最坚硬的盔甲,变成他手中最锋利的剑,变成他头顶的一把伞。

魏寻连带着指尖都微微颤抖,他轻轻触了触薛来的嘴角:“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好久都不见你回来……”他顿了两秒,把手收回去,“怎么弄成这样?”

魏寻这个模样让薛来心头一梗,已经很多年没人问过他这些问题了。

你去哪儿了?

怎么还不回来?

知不知道我在等你?

这类温暖的字眼让他从尘封的记忆里收索出“家”这个词。

可这个“家”是“别人的家”,反正他是与“家”永远无缘了。

于薛来而言,那两个人丢下他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家了。

那座低矮老旧的平房,永远冷冰冰的圈不住一点儿人气,家具什么的早就让要债的人抬走了,在里面呼吸都带回音。

那年他不信爸妈舍得丢下自己,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他觉得他爸妈一定会回来找他的。他就一个人躲在那栋房子里,白天的时候整天锁着门,不敢出去一步。门外总是乱糟糟的,泼油漆、骂街、拿锤子砸门的。那时候奶奶总会从前面叔叔家里跑出来,在外面与他们周旋,平日里细言细语温柔优雅的小老太太气势汹汹得像极了个泼妇:“要钱没有!我这个老不死的这就把命给你们!”

晚上风稍微大点儿,整座房子都跟着鬼哭狼嚎,是个天然的大音箱。电线早被人给剪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直到从炎热的盛夏一直等到套上件薄薄的单衣,入秋了。那段时间雨水特别多,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却也抵不过心寒。

薛来总算知道,他们不会回来了。

不负责任的大人丢下了多余的小孩儿,从此以后这个小孩儿就不再是小孩儿。

那时候他就宣布:薛来从此以后就是个大人了,得顶天立地,永远不能怕。

“别小气,说说呗,今天去哪儿了?”

少年青涩的声音把薛来拉回现实,他呆呆愣愣回:“去兼了个职。”

“什么兼职需要被人打?陪练?当沙袋?兼职保镖?”魏寻继续问。

魏寻一度认为小甜甜是在幸福美满的家庭里长大的,才会乐观向上,才会积极又可爱,才会张口闭口都是美好的事物。

他从没有想过在这样痛苦的环境下成长的人,还能带给别人光。

但确实有这样的人,现在就在他眼前。这个人坚强又温暖。

魏寻盯着薛来的眉眼,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

他的嘴角抑制不住上扬,脸上的欣喜根本藏不住,他想:

好在,你已经安全长大了。

是这么的优秀。

以后,不用怕了,我会保护你。

“这一单挺大的,陪练一天800。不去是傻子,”薛来没看魏寻,他语气很随意,虽然在回答,心里却是想的别的事儿,目光也很涣散不集中,“拳脚无眼,总会受点儿伤。正常流程。”

魏寻一时间挺臊的,他今天下午光请钟点工就花了500。

但并不妨碍他心中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以前的一些小细节渐渐浮现在脑海中,他捋了捋道:

“再怎么说也不能朝死里打吧?”

“你弟那件事儿还没完?”

“该不是那群人找了人专门报复你的吧?”

薛来的名字一直挂在xx兼职公司,老板打电话过来说有人下单付款找陪练,他就去了。

到那里后那些人都不认识,说是陪练,可他们刚一抬手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市一中那群小子还真是牛皮糖,甩都甩不掉。估计以后还得找事儿。找他的事儿他不怕,他比较担心他弟弟小允。得想个办法解决才行。

要不然……

他这会儿思绪很分散,最后不知怎么得出一个结论:

要不然打死吧。

心里的芥蒂一旦种上,就再难消弭。

不论薛来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领情的。

他帮小允,小允发短信让他死;

叔叔婶婶看见他就烦;

亲戚看见他就跟看见瘟神似的;

村里的人总对他指指点点。

他曾有无数次想拿着刀让这些人闭嘴,谁说话就特么捅谁。

薛来握紧了拳头,指骨通白。因为太用力指甲把掌心刺破,逼仄环境里血腥味渐渐浓郁。

他现在很烦躁,他向来不是那种有耐心的人。

没人信他,那就打好了;

所有人都反对他,那打就好了;

暴`力可以平息一切令人烦躁的声音。让世界变得美妙很多。

他想,恐怕要让小咪失望了。

尽管这几年一直在压抑着狂躁易怒的自己,努力让自己向小甜甜那种积极、乐观向上、充满阳光的人设靠拢。可到头来又有什么用呢,并没有人喜欢他。

“你被打了一天?”

少年清冽的声音像一汪晶莹剔透的清凉泉水,兜头泼过来。薛来看着旁边这个比月光还要干净的男孩儿,堪堪把自己危险的想法收回去。

“我傻呀,他们打我得躲啊。就仨儿小时,到点儿下班。”薛来狠狠揉了下魏寻毛茸茸脑袋,这单纯劲儿真像小咪,“我上午的时候去工厂提货了。”

小时候他爸妈经常吵架,薛来就躲在房间和小咪聊天。

尽管家里又破又小,父母也不怎么和睦。但他以前是很希望小咪过来找他的,他想带着小咪玩儿,希望能有个人和他一块儿去探险、去见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但自从他家里出事后他就不再想了,自欺欺人改变不了什么,人都要认清现实。

小甜甜只是他编造的一个受尽万般宠爱的假象,专门用来骗小咪这种单纯少年。

不仅骗小咪,他急了连自己都骗。

魏寻扒拉开薛来的手,脸上带着最温柔的笑,看着薛来就像在看着一件稀世珍宝,尊重、爱怜又心疼:“薛来,我是来找你的。”

薛来反复嚼着这几个字,涩意如洪水般一下子涌进嗓子眼儿,他快速躲避开这种热切的视线。被这种眼神看着,让他觉得很委屈。

但他立马将“委屈”二字从脑袋里甩出去。

他是个大人,百毒不侵的大人是不会觉得委屈的。

“嗯,你不说我也知道,”薛来平复心态说,“刚才给我打那么多电话可不是来找我的吗……”

他话还没说完,他的小同桌就圈着他的肩膀,猛一收力,而后他就顺着这个力道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后背被安抚性不甚熟捻地轻轻拍着,恍若在小心翼翼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儿。

他能感受到对方整个胸腔跟着微微震动:

“乖,以后,你有我了。”

少年人的声音略显单薄,却是如此的温暖且坚定。

这话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薛来一直以为自己身边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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