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他们上过四天课,还阅过小测验的卷子,就算不知道他们分别姓甚名谁,从事什么工作,他也知道哪个排什么名次,大致属于什么类型的人。
“队长,你该不会就是让我来听你叹气的吧!”
“是啊!”王平百无聊赖的瞥了他一眼,哀叹道:“我抽根烟他都跟着我!”
白平云不为所动,直言道:“你俩之间,我认为他对。”根本不管事实如何。
“……”王平又是一声长叹,暗道申漾就是狐狸精,所以他才把她的人全都勾走了!眼看着十公里跑了一半,她道:“号码的事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样。”终于说正事了!白平云不苟言笑,一本正经道:“他喊了对方的编号末尾,对方如临大敌。”
“我觉得要么那人就是‘十七’,要么他曾经是‘十七’,否则不会因为突然被喊了编号而惊慌失措。”
“你也觉得是……”
“嗯。”白平云郑重点头,道:“你一直没能联系上的那些应该留在西北地区的小将军们,我觉得跟这有关系。”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被带走的。
“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全部说出来。”王平道。
“我能有什么想法。”白平云自嘲一嗤,道:“队长,我爸妈当年都不准备让我下山念大学的。”
他是寒门生,家里穷,他念书家里少劳力,这是事实,也这是家里不让他念书的原因之一,当然,后来他才知道家里不让他下山念书的另一个原因。
“要不是我大爷,你现在也找不到我呀!”
他家那位大爷,是第一批独立技术,以前,小将军队伍中的技术工种和武力工种不分家。
不过,时代早变了。
西北白家,建国后,老大举家调去北京,老二被留在西北,白平云的爷爷,就是白家老二。
白平云家遭变故后,就只剩白老爷子这一个长辈可以征询,得知他的专业后,老爷子亲自□□了一番,荐入技术库中,白平云就这么成了职业技术工。
几年前他配合王平破了个十年大案,算是报了灭门之仇,那时候两人才正式接触。这一见不打紧,却发现是拐了几个弯的熟人。王平正式接管小将军队伍后,白平云自然也成了她手下最得力助手之一。
“队长,我这儿是真没什么能说给你听的了!”白平云道:“他们有什么都不告诉我,当初要不是你找到我,我就要接受他们就是出了意外才去世,而不是被害。”
“真没用!”
“……”白平云面无表情的翻了个白眼,木桩一样抱臂看操场上正在解散的众人。
“今晚还有几个人会来答题,你找机会问问他,看他是否知道编号的事。”王平忽然道,她捏着手指示意她让他找的人是殷宁
“?”
“他家也有个老爷子!”
“!”白平云恍然大悟,暗道这脑子忒灵光了,她要知道的不是殷宁是否知道什么,而是殷佬。
她想打探殷佬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
“他明天——”
“不一定有机会。”
“!”白平云懂了,这是在说明晚的碰头她会给殷宁机会,但是殷宁不一定能抓住。他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
也是,殷宁三十天没回家了,他还真不一定会因为觉得可能有事就去福禄小区三十三号,而不是回家。
“好,我一会儿去找他。”
“别给他任何提示。”王平冷冷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她!
“是。”
操场中,学员们在袁华一声令下中四下散开,袁华瞅着学员们走远,悄悄拉申漾,见他回头看自己,匆匆道:“你跟殷老师太亲近了!”
申漾哭笑不得,瞅着没有旁人,抬手在袁华笔挺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转身又追着殷宁走了,他找殷宁,他有事!
“……”又跑了。袁华又噘着嘴,依旧心不甘情不愿的驾车回学校。
另一头申漾追上殷宁,拉着他往操场旁边的户外健身器材边,确认只有他们两个后,申漾偷偷摸摸跟他咬耳朵,道:“你父亲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哈哈哈哈!”殷宁失声大笑,指着夜幕下空无一人的健身区,道:“不知道的以为你要来告白呢!”
“别闹!”申漾啼笑皆非,笑道:“我越想越觉得古怪,可我又不明白,除了你我还能问谁?”
“你不气啊,我那天——”
“我偶尔也会想静静那个妖艳的女人。”申漾浅咳了一声,好笑的锤他一拳,道:“说正事。我这两天老想着这个!”
“我跟你说了没,弥勒佛身上的那个和她身上的一样。”申漾做了个手势示意王平,见殷宁正经起来,再接再厉道:“我跟老爷子说‘十七’的事后,老爷子就愣了,还和弥勒佛说话,不让你听!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在好奇?”
“不是好奇,是奇怪!”申漾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个会好奇的人,小孩儿才好奇呢!他固执道:“老爷子的衣钵你不想要,这是事实。可你不想要,老爷子就准了,这事你不觉得太简单了吗?”
“……”
“当然,老爷子高风亮节,不藏私,也没有私心,”申漾快速道:“可这些都不是他也不要你的原因。我相信如果老爷子有心培养你做接班人的话,你早就爱上那一行了!他有太多机会让你耳濡目染,对你实行慢慢渗透的培养法则了!”
“……”
“他可是个教书的!”
“别一惊一乍了!”殷宁失笑,揣测道:“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本身并不希望我继承他的衣钵。甚至有意让我不喜欢那一行?”
“我只是觉得不合常理。”申漾摇头,这些他可想不明白,他只是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可能告诉殷宁而已,他道:“子承父业,这是所有家长的骄傲,也是家庭教育的耳濡目染,也是很多孩子从小立下的第一个志愿,孩子小的时候都一样,成为父亲或者母亲那样的人。”即便知道他是个超生的一直被养在外的小儿子,陈德正还问他怎么不“子承父业”呢!这足以证明“子承父业”这个思想根深蒂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弃之不顾的。
“除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陈皓清早赶超父辈,他就是青出于蓝的最佳代表!可你显然……说实话,老爷子太高了,你想在你现在的行业青出于蓝,得坐到张泽皓的位置。”
见殷宁沉默思考,申漾知道他听进去了,道:“要么就是没有能力培养孩子,否则家长们哪儿舍得让自家孩子盲人摸象般跟着别人浪费时光,对吧?”
“这么一想,你也能发现老爷子就是不想你接他的衣钵了吧?”申漾道:“老爷子甚至准许你从学术转后勤呢,你们家也算得上是世家,得多淡泊名利,看淡世俗他才能波澜不惊的接受这个事实啊?‘活化石’可是国子开头的国宝级人物!”
“就算我说的这些都不算,”见殷宁一直不发表言论,申漾退一步,道:“那你说说看,弥勒佛拜师后,有多少时间在家?”
“……”不足一半。殷宁抬起眼睑,沉默的看申漾。
“嘿嘿!”申漾依旧笑嘻嘻的,道:“他们有他们的危险,不公开的,不为人知的,只属于他们那一行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可能和关我的那些人有关系。”
“可如果是行业秘密的话,就算我问,我父亲不会说,弥勒佛也不会说。”
“那她呢?”申漾做了个手势,示意王平,他兴致勃勃的看着殷宁,很期待他去问她。
“为什么让我去?”殷宁不可置信的看着申漾,如果他这个想法这个思路是正确的话,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啊,他为什么要拱手让他呢?
“因为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申漾喟叹一气,无奈道:“我自己都整理不清楚我要表达什么。我找了一天报纸,只会找‘玉人湾’三个字。可你不一样,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也知道‘玉人湾’三个字短期内不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我这么说你懂吗?”
“……”懂。殷宁抬手,在申漾肩头重重一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申漾在说他看得到树枝,看得到树干,看得到叶子,甚至叶子上的叶脉经络,他看得到现象,但是他看不到树根,也看不到埋在土下被挡住的那些盘根错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