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叫他说,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哎,看来真要弄明白的话,还得问殷宁,得找他解惑,才能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这恋爱跟旁人不同。
申漾哼哼着个小曲儿翻了个身,躺在小床上翻着画册,看画中笑语盈盈的他们,和偷偷凝望的他们,其实这样看来好像又和别人谈恋爱是一样了,他们也不由自己,都情难自禁。
“小骗子,谎话连篇的小骗子”申漾戳了戳画册上偷偷亲吻自己的那张脸,可是怎么办呢!
他又戳戳画册上自己的脸,覆掌盖住画册上袁华的脸,他们都是小骗子。
是最真心的骗子。
一
、有事外出
一大早,申漾带着自己的背包和出诊箱,应邀去骆家吃早餐。骆骁说有早会,没吃饭就去公司了。饭后佛弥主动做了司机,邀请二人上了他那辆看起来破破烂烂却一点都不影响使用的漆黑色越野车,他要送这两个无车族去指定地点报道。
“你居然同意他不吃饭就去公司?”申漾问。集中报道的地点在X大附近,放下他俩后,佛弥去X大找殷佬。余下二人则根据流程开始排队报道。
“他们的早会就是骨干们围在会议桌上,一边一起吃早餐,一边闲聊,联络感情。”殷宁道,他没带行李,单人一个跟申漾一起排队。时不时就有拎着手提袋的人走过来和他打招呼,也有人偷偷打量和他站在一起的申漾,但是没有人跟申漾说话。申漾推着鼻梁上的眼镜,和殷宁拉开一步的距离,省的被别人围观。
报道程序完毕后,一行二十八人坐上一辆大巴车,申漾先还心有余悸,一直顶着车窗看窗外的街景认路,他可不想再被拐走了。然而所有人都很心大的靠着,抓紧时间闭目养神,连殷宁也是。见此,申漾也不看了,心安理得的认定,如果说他跟着殷宁都会被骗的话,这肯定是殷宁不好。
大巴车很平稳,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申漾再次醒来时,恍惚看到熟悉的大字,X大?怎么可能!里面的建筑马路都和他熟悉的X大并不相同,可申漾照旧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学生们,穿着X大的校服。
“?????”
“你都快被问号海给淹没了!”殷宁笑,待车停稳后,推着申漾排队下车,道:“你就没发现这是X大的通勤车吗?”
“……”还真没注意!申漾跟在殷宁身后,四处看,这一次他看到了,在车壁上确实印着很小的“X大通勤车”几个字。
两人先上车,坐在最后,下车也晚,待他二人下车后其余人等已经在宽广的操场是上列队。申漾刚要跑一步,被殷宁拽住,帮他把背包和出诊箱都放在旁边,两人才一起小跑过去,申漾这才发现只有自己有两个包,他跟别人不一样。
扑面而来的是一顿呵斥。
“……累赘,散漫,无组织无纪律……”铺天盖地的指责没头没脑的排山倒海般冲着二十八人打过来。
这个下马威有点厉害,瞬间把二十八人都骂成木头人。
申漾个子高,标准的技术型篮球手体格,看起来就不好惹,他这样的人在哪儿都很抢眼。偏偏他还不晓得像殷宁一样掩藏锋芒,他高人一头的笔直立正在这二十八人中,怎么看他都是个冒头笋子的刺头。以至于训话的教官只逮着他,骂三句有两句都意有所指的瞟他。
可他没扎人,反倒跟没长耳朵似的,木头一样杵在人群后,对于这样的“无端指责”毫无反应。
怪事!
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骂人的教官多看他好几眼。
连看起来最具战斗力的人都没有蹦,其他人当然更不会跳出头当活靶子。一时间所有人都和申漾一样,装作没耳朵的木头人,杵在操场上挨骂。
这也大大出乎殷宁的意料。当初为父亲请申漾这个医生的时候,他就研究过这个人物,后来成为朋友他再次深入的全方位的研究过这个人物,他很了解申漾,知道他的想法,知道他的秘密,也知道他古怪脾气的背后,是藏在过分自尊背后的严重自卑。他很容易“炸”,不接受被欺负,他也没有软绵绵的好脾气,他只有号修养,有自己的原则,他是个渴望公平要求公正与平等的人。
根据以往的经验,申漾绝对不会忍受这样的无理取闹,也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欺压”。
可他接受了。
“没看出来啊小漾儿,”解散后殷宁对申漾说:“我以为你一定会炸呢!”
“炸?这算什么!”申漾推着鼻梁上的眼镜,看着人群的走向,背起自己的背包,拎着自己的出诊箱,跟在人流末尾,无所谓道:“病人家属们骂人才是真委屈,这不算什么,我不必炸!”
“你……”殷宁斟酌再三,申漾变了,他和年前大不相同了,和几年前,他刚认识他时,判若两人。
“你一日千里,和年前相比又不一样了。”
又变了?
是这样吗?
申漾侧头冲殷宁笑笑,其实他不觉得自己又变了。上一次感觉到自己变,是因为张正义,他明确的知道自己从陈皓清的阵营转入张正义阵营,这确实是一种变,可这种变在申漾看来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们是情侣,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自己人。
而陈皓清和张正义是自己人这件事,也是他在山里确实见到陈皓清后,才真正接受。
无论他怎么想,怎么不接受,怎么不愿意接受根红苗正的张正义和铜臭熏人的陈皓清在一起,可人家两个就是在一起,陈皓清甚至为了张正义去玉人湾,可谓情深义重。他反对不接受又有什么用,他就是哭天抢地把张正义关起来不许他们在一起也没有用。
可他不认为自己又变了。
这不足以让他再次改变。
可他认为殷宁不会错。既然他说自己变了,那可能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了,申漾思来想去,能让殷宁说他变了,应该是一些实质性的细节。
那可能就是那个了。
“被关很了吧,反正我一个人,又没事做,想通了一些事情。”申漾道,他只能想到这个。
在那个营地被“关禁闭”的时候,他无所事事,只能思考,他就用“被人质”的禁闭时间认真的放空并思考了。
“哦?你想通了什么?”
“我走哪儿都是个怪人。”
“?”这是什么意思?殷宁停下脚步,古怪的看着他。
“我和别人不一样,”申漾笑,见殷宁要说话,他阻止他开口,拉着他一起跟上大部队,他快速道:“我是特别的,与众不同的,是必要的,唯一仅有的。”
“!”
“所以我应该承受的更多,应该付出的也更多,”申漾道:“我应该取得的成绩也应该更多。”
“你……”这样也行?
说话间,二人已经跟上先头部队,走进集体宿舍。宿舍很大,整齐的排放着十四套空荡荡的上下铺,床铺与床铺之间摆着有编号的床头柜。众人按照编号各自找到自己的床铺。
殷宁径直走到宿舍另一头的储物柜,从自己编号的那个柜子里将X大学生统一规制的蓝色被褥拿出来,铺在光床板上。别人有样学样,不一会儿,空旷的大宿舍焕然一新,被染上了天空的颜色。
怪不得他什么都不带呢!申漾抱被褥的时候就发现了,储物柜里应有尽有,日常用具很齐全,连校园一卡通都有。他和殷宁虽然隔了几个号可他们正好邻铺,又都在下铺,小巧的床头柜隔在二人中间,床头柜太小,申漾只放得下背包,他便把出诊箱放在殷宁的床头柜里。
“既然如此,你认为我有多少精力去炸?又有多少时间去跟那些没事找事的人争,吵?有那时间精力,我还不如……”将自己的行李物品都收拾好后,申漾往床铺上一摊,打着呵欠懒洋洋,继续道:“跟他们浪费时间,我还不如睡觉呢!”
那天扔了小个子兵送来的饭后,申漾忽然就想通了,这感觉就像顿悟一样,他忽然就疲倦了,他不会再跟这些在地下混沌的人计较生气浪费时间了。
以后,就算他要气,他也气那些领头的。全部都是他们没带好头,下错了决策,做了错误的决定,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怪他们没用!
他更气和他密切相关的人,都怪他没照顾好自己!想起自己曾经饿肚子,还被别人骗走关起来成了人质,申漾不由面目狰狞,光这几件事就够他记恨数落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