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利大大应声，走到申漾指的地方坐下，双眼却跟着申漾进了内室。
“新来的孩子，哭闹不止，”张姨给申漾带路，道：“我们都试过，也送医院去检查过，可是在医院好好的，回来就又……”他们刚从医院回来，孩子一醒，又开始大哭不止。
“张姨，别着急，我先看看。”
“哎！”有他这句，张姨不由放心了。
内室里，申漾很快就把在哭闹的孩子制服了，至少没有继续哭喊了，众工作人员退出，留下申漾给孩子检查。
人群散去后，张姨看到院子里的树下坐着张望的小孩儿。她走过去，在孩子身边坐下。
“……”利大大看着这个看起来跟别人不一样的人，她有长头发，看起来不年轻，肯定结过婚，但是没有喉结，她跟那些叔叔不一样，反而……有点像阿婆。但是阿婆比她年轻。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称呼，可是申漾说过，不打招呼就是没礼貌。
张姨似乎看出他的为难，主动道：“你得喊我奶奶。”
“奶奶。”利大大喊，主动道：“我妈的奶就是老太。”
“！”张姨懵了一瞬，反应过来了，他在说他妈妈的奶奶他喊老太。
只是这表达方式……她不好评论，随口问道：“你妈妈呢？”
“死了。”
“……”
“阿公和老太都这么说的。”利大大低着头，无所谓道：“我三岁的时候，父母一起死了，我是孤儿。所谓孤儿就是没有爸爸妈妈心疼的小孩儿，所以如果我不好好学不乖乖听话，不努力，就没有人会对我好。”
“……”这不是什么好话题，张姨想了想，道：“小漾也这么说吗？”
“……”利大大摇头，申漾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申漾对他很好。
可是……
利大大道：“我不是刚来的孩子，我来了六天了，他说我是家属。”
申漾刚刚还说他是家属，夸他，还说他做得好，要给他奖励呢。
“是吗？”张姨微微笑着，抬手摸了摸利大大的小脸，道：“你真乖。”
“奶奶你一直这么好吗？”利大大道：“阿婆有的时候也对我这么好，有的时候就很凶。”
阿婆是谁？张姨不知道，只说：“小漾不凶。”
“嗯，他不凶，他也对我好，也对我笑。”利大大说，仰着脖子眯眼睛，把自己的脸往张姨手上送，让她还摸自己的脸，奶奶的手很舒服，像小粉的手一样柔软。
“可他说我是刚来的孩子。”想起这事，利大大有点难过。
“……”张姨明白了，小漾刚刚随口一句话，伤到这孩子了，可小漾怎么会犯这样的错呢？
她想了想，问：“那你说他呢？”
“……”利大大默了。
见他思考，张姨又摸了摸他的头，又道：“就算没有父母，可你并不是孤儿，小漾在心疼你，对你好，对吧？”
“……”
“以后别说自己是孤儿了，你不是孤儿。”
“我——”利大大有点晕，老太说没有父母的就是孤儿，可这个奶奶却说他不是孤儿。
“你好好想想，”张姨打断他的冲动言论，道：“想好了，考虑仔细了，去跟他说。”
怎么说他？这是个问题，利大大看不进书了，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他是怎么对别人说申漾的呢？
不，他根本没有机会对别人说申漾。
那他以后要怎么说呢？
监护人？房东？刚认识的叔叔？老师？大夫？还是……哥哥的男朋友？
不，利大大摇头，这些都不行。
那他要怎么跟别人说申漾呢？
奶奶说的为什么和老太说的不一样呢？
这也是个问题。
利大大有记忆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孤儿，没有父母的小孩儿就是孤儿，阿公也是这么说的，他就是个孤儿，可奶奶却说他不是孤儿。
他没有父母，为什么不是孤儿呢？
利大大想着，又给自己提出新的问题。
什么是父母呢？
申漾走出内室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星星和月亮都出来了。利大大很久没有挨饿，稍微饿一回，小肚子就咕咕直叫。他已经饿得不想思考那么难的问题了。
可申漾不急着走，还在跟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交代事情。
申漾终于走到院子里，看到望眼欲穿的小人儿时，才想起利大大。顿时心生愧疚。
“走，回家吃饭。”
“唔。”利大大眼巴巴的看着申漾，可申漾只在他头顶上摸了一下，就往外走。
“……”利大大跟了几步。
“？”申漾快走到福利院的门口，才想起什么，左右看。发现利大大在后面，落下了。
他把背包和出诊箱都挂在左肩上，伸着右手，道：“快来！”
“嘿嘿！”利大大笑着跑过来，一把抓着他的手，跟他一起上车。
申漾刚在驾驶座上坐好，手机已经自动和车内系统绑定，先前一直静音的手机开始嗡嗡的响个不停。
他知道这说明有人在群里圈他。便点开群。
袁华：@申漾哥哥你在哪儿？
小东：学弟日常找哥哥。
骆骁：忽然想说一句——
小东：断奶了吗？
骆骁：断奶了吗？
殷宁：哈哈哈哈哈哈！
殷宁：显然没有。
袁华：你们！哼！
袁华：@申漾哥哥我今天晚点回去。
殷宁：@申漾你接那个邀请了？
袁华：？？？？
小东：我们一会儿就到。
骆骁：@小东小学长你们回来了？
小东：@骆骁小学弟这么久没见，你想我了吗？
骆骁：我好想你呀！
老白：你们干什么？
……
申漾看了一会儿，两个小时前的消息了！他哈哈笑，把手机放在支架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就回来，饿了，有饭吃吗？”
申漾：就回来，饿了，有饭吃吗？
小东：没有。
骆骁：没有。
殷宁：没有。
老白：有。
小东：哥你怎么不合群啊？
申漾：@殷宁他说你爸都去了，我不能拒绝。
殷宁：很好。我会收拾他的。
小东：哎哟，好邪恶啊！
申漾：@骆骁
骆骁：怎么？
申漾：见面说。
袁华：在家里。
特意说在家里。申漾懂了，踩着油门直奔三十二号，果然，平常空荡荡的大院子里，停了一趟车，他看了一眼，就知道大概都有谁来了。下车拉着利大大兴致勃勃的跑回家。
“欢迎回来！”席小东和骆骁门口装迎宾，玩的不亦乐乎。
申漾说着一样一样来，先放开手中的利大大，从背包里拿出那一沓试卷给席小东看，而后把邀请函给殷宁，拉着骆骁快速道：“我想去你娘家跳舞。”
一听这话，众人哈哈大笑。
“……”申漾笑着不说话，看向利大大。
“？”
骆骁懂了，他不是真的想跳舞，是想让利大大见见寻常家庭。老带着孩子跟他们这群同性恋搅和在一起确实不是个事，总得让利大大见见一般家庭里，是爸爸妈妈和孩子的组合。
“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骆骁酸了一句，道：“明天晚上吧，我跟他们说一声。”
“哎，他认你没？”骆骁一边发消息，一边小声问申漾。
后者一笑，避而不答这个问题。
“多谢。”他说着谢，转眼看殷宁，问：“是正式宴会？要注意什么吗？”
“被你害死了！”殷宁搡他一下，恨恨道：“我也去。”
“噢耶！”申漾乐的蹦起来。
殷宁哭笑不得，直呼欠了他的，才因为他接了，被袁来威胁着也接了。否则他哪儿会参加这样的活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席小东把手中的试卷全都翻了一遍，见申漾这边已经说完了，便拉着他追问。
“你不是教初中吗？”申漾道。
“我教初中英语啊！英语！”席小东强调道。
“差不多差不多。”申漾连忙又冲利大大招手，道：“来。”
终于想起我了。利大大背着他的小书包从家门口走到客厅里，委屈巴拉的看着申漾。
六
突然多了个孩子
六
申漾笑着把他转给席小东看，道：“这是利大大，你能教他英语吗？回来的时候随便教一教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