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见色起意(74)

许昭意怔了很久。

“你那个同桌挺会玩儿啊。”沈嘉彦是明眼人,晃一眼就知道是谁的手笔,招魂似的在许昭意眼前晃了晃,“嘿,老大,真心动了?”

许昭意没搭腔。她看着消隐的热气球和摇曳的河灯,有些出神。

“你堕落了许小意,”沈嘉彦深邃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伸手贴了贴许昭意的额头,“这才几天啊,你就打算默认关系了,连澄清和解释都省了。”

“……你什么毛病?”许昭意拍开他的手,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其实他说的没错,确实很不可思议。她是个过分理性的人,虽然教养很好,看上去蛮好相处,但其实性子偏凉,会权衡利弊、计较得失,不轻易交付真心。跟沈嘉彦认识了好几年,她才将对方视为知交,换在以前,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沦陷的时间就只有短暂的一个学期。但她被戳穿后,现在只想装死。

“你不懂我现在的心情,我像个老父亲一样,含辛茹苦把我的白菜拉扯大,结果呢?”沈嘉彦抿了口酒,翘了下唇角,“结果白菜还没长熟,就他妈从土里爬出来,直奔着猪圈送死去了。”

许昭意微微蹙眉,总觉得沈嘉彦趁着说煽情话,顺便占了自己便宜。

等不到她质疑,一旁悠哉悠哉剥荔枝的钟婷先嗤笑了声,“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妖怪反对!”

沈嘉彦拢了拢眉,压了一下午的烦躁被撩-拨起来,“你说谁呢小孔雀?”

“你叫谁孔雀,叫谁孔雀,”钟婷没好气地拿桌边的荔枝丢他,“你是不是想挑事啊沈嘉彦?长这么大,说话怎么还是欠。”

沈嘉彦侧身躲闪了下,抓了大把的荔枝还击,“孔雀还嫌被你碰瓷了呢,小土鹅。”

身后的声音着实有些吵,许昭意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她趴在露台往下看,搜寻着梁靖川的身影,耳畔的喧闹似乎已经跟她无关。

“喜欢吗?”

许昭意想得出神,听到声音后,下意识地跟着点了点头。

然后她蓦地反应过来,怔怔地回眸看向他。

梁靖川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湛黑的眼眸攫住她,勾耳的嗓音低而沉,“生日快乐。”

许昭意睫毛微微一颤。

她捏了捏掌心,不由自主地撇开了视线,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你花了不少钱吧?”

“嗯?”梁靖川微顿,没料到她神奇的关注点。

“我就是觉得这礼物太铺张浪——不对,是太贵重了。”许昭意换了个委婉的措辞,“虽然我好喜欢,但是它承受着我们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价格。”

她无限担忧地看着他,“我要是家长,看到这么一出,可能想打断我儿子的腿。”

梁靖川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忽然很想笑,也当真勾了勾唇,“你放心,这不是我爸妈的钱。”

这次换许昭意怔住了,她眨了眨眼,小声嘀咕道,“那借钱也不是好习惯。”

“你整天瞎琢磨什么呢,这是我自己赚的钱,就是一些比赛和策划的奖金。”梁靖川无奈地解释道,“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寒酸。”

许昭意有点震惊了。

她不太理解梁靖川定义里的“不寒酸”是什么。但不得不承认,她这么同桌是真的有点优秀,也有点牛逼。

换个人她可能就要问对方是不是卖肾了。

“那……”许昭意消化了下信息量,低了低声音,提了个之前就很想问的困惑,“为什么是向日葵?”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梁靖川答非所问。

许昭意稍怔,歪了下脑袋,轻声笑道,“假话是什么?”

“假话是,我觉得向日葵特别,我喜欢向日葵的花语。”梁靖川目光平静温淡。

“那真话呢?”

“真话是,”梁靖川拢了拢眉,嗓音里勾着点无奈,“时间太短,经费不够,我搞不来空运的玫瑰花了。”

“难为你了,”许昭意扑哧笑出声,“但我真的很喜欢,这应该是我收到过的最浪漫的礼物。”她伸手拉了下他的手肘,“我们先去吃饭吧,我可以把第一块蛋糕留给你。”

梁靖川无声一哂。他没有说,虽然向日葵不算特别,但他说喜欢它的花语,其实是真的:

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比偏爱更胜一筹的,是独有的浪漫和温柔。

-

生日流程基本都差不多,不过这帮人闲不住,搞事情的本事一流。在宋野一顿瞎指挥下,生日歌变调成进行曲般的快节奏。

许昭意闭着眼睛许愿,吹掉了蜡烛。

对蛋糕下刀之前,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这群人约法三章,“先说好啊,怎么玩怎么闹都行,今晚我就一个要求,不准往我脸上——”

警告还没来得及说完,她下巴处就被飞快地抹了道奶油,毫无美感,要多粗暴有多粗暴。

许昭意面无表情地抬了抬视线。

“你们别听她瞎说,过个生日还立什么规矩,要的就是气氛。”罪魁祸首沈嘉彦毫无愧疚之意,单手一撑,帅气又利落地翻过沙发。

“狗东西你完了,我今晚就让你回炉重造,”许昭意牵了牵唇角,笑意不达眼底,她撂下手里的东西起身,“你有种别跑啊!”

沈嘉彦身手好,动作足够迅敏,根本追不上人。

“意姐,拿香槟淋他,让他感受下人间疾苦!”小胖子何帆兴致盎然地提醒道。

许昭意瞄了眼桌上的香槟,抄起酒瓶,剧烈地晃了几下。她连开瓶器都懒得拿,扬起手刀,对着瓶口劈下去。

瓶盖弹开,香槟淋了出来。

不过方向把控得不到位,香槟浇错了人。

梁靖川唇角微压,棱角分明线条利落的侧脸清冷,冷得像块冰。他擦了下面颊上的酒渍,没什么情绪地抬眸,睨了许昭意一眼。

玩脱了。

“失手失手,哥,我这是误伤。”许昭意心虚地抬了下手,无端地想后退,情急之下她连“哥”都喊了,身为寿星的气势彻底弱了下来。

赵观良看热闹不嫌事大,将礼花彩带筒递到梁靖川手边,“梁老板,您请。”

梁靖川无声地勾了下唇,加入战局。

许昭意在他抬手时,侧身躲闪,闭着眼睛挡了下。不过预想中铺天盖地的彩带没有如约而至,倒是她身侧传来痛苦的一声。

“我靠,川哥你没有心。”被糊了一脸的体委懵了,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不舍得喷许妹你就放下武器,何必伤及无辜?”

“看开点,人家是真爱,你顶多算个意外。”徐洋悠哉悠哉地剥虾。

说实话的后果是,悲痛欲绝的体委不敢对梁靖川发作,将目标瞄准了他。祸从天降的徐洋想打人。

许昭意隔着几米,朝梁靖川丢了盒纸巾,极度心虚造成中气不足,“不好意思啊。”

“我说你怎么那么怂呢老大,打我的气势和狠心呢?”那边躲过一劫的沈嘉彦靠着墙,笑得有些欠,“看来这些年的父女情,终究是错付了。”

他风凉话还没说完,宋野晃了晃手里的彩带筒,朝着沈嘉彦一顿猛喷,“怎么跟我们意姐说话呢兄弟?我今天就为了我磕的cp,跟你割袍断义。”

“操。”沈嘉彦笑着低骂了声,转身从架子上拎起两听可乐,“我今天就让你们这帮人叫爸爸。”

钟婷莫名其妙被误伤,被惹毛了,“沈嘉彦你要死啊!”

战役在所难免。

不断有人中招,也不断有人加入战局。彩带礼花、蛋糕奶油、香槟可乐,各种“武器”不可控制地被带入战场,手起刀落,幼稚的玩闹进入白热化的状态。

房间里还放着音乐,凯尔特风格的西班牙民谣,风笛声质朴优美,伴随着温柔低沉的男声。

似乎跟热闹的夜晚不入,但又相得益彰。

里面实在太乱,许昭意后退了几步,悄悄溜了出去。

天边星子低垂,夏夜的闷热在郊外淡去许多,露台的空气清新,混杂着泥土和树叶的香气,蛐蛐声和蛙鸣响成一片。

她正为自己的明智欣慰,抬起视线时,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梁靖川朝她走过来。

“等等,”许昭意下意识想避开他,“你不会因为误伤,就想在这里跟我动手吧?”

“别乱动,”梁靖川按住了她的手,嗓音里平白添了几分无奈,“你脸上没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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