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讶然抬头，看向慕莲道，“掌门如何知道我修炼的是瞳术？”
“你忘了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看着慕莲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何平心下一惊。他想起来了，那时候皇城中有恶霸在街头杀人，他看不过去便喊了一句“住手”。不想那恶霸转头寻起说话之人，他便凭着天生的瞳术之能，将祸水转嫁到旁边另一个看热闹的人身上。不想那人，正是眼前这位当时伪装的。
慕莲看他脸上神色变换，知他已是想起了。
她饶有兴趣的开口问道，“以你当时的所作所为，我完全可以将你连同那个恶霸一起废掉，但我反而招你进入本门，你能否猜到原因何在？”
何平听她这般说话，脸色由红转白，如何想不明白自己当初的行为是在地狱门口晃了一圈回来。以慕掌门那时的实力，想要捏死自己，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那是掌门心善。虽然掌门的实力无比强大，却不会视平民百姓为蝼蚁，故而愿意放过小的一马。”何平不动声色的给掌门拍起了马屁。
慕莲是个老人精了，一下就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她也不点破，而是直接解释道，“我那时之所以放过你，一则是你起先出声也是想着救人，虽然能力不济，引祸上身，但终归出发点是好的。二则是你脑袋灵活，懂得随机应变，我那时手下正缺这样的人才。三则，我没有从你身上闻到一丝血腥味，也就是说，你从未杀过人。”
前两个原因，何平很好接受，但是第三个原因令他有些吃惊。慕掌门难道只靠嗅觉就能闻出自己有没有杀过人？
当初书院街大战时，他和光鸣躲入书坊内室，还不知道自家掌门灭杀黑山之前，一语道破过后者身上沾染了无数女子的冤血。
他面带好奇之色，却不敢开口询问，只得将先前的话头提起，想从慕莲这里寻一本高深的瞳术法门。
慕莲将身子重新坐正，正视着对方道，“常言道，法不可轻传。我这里确有一本超凡级的瞳术法门，但为何要传你？你虽长时间看管三才书坊，但书坊被劫一事也是在你手上发生的，细论起来，你不但无功，反而有过。”
何平此时已是坐不住了，尽管慕莲没有对他施加任何威压，但是她整个人端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令人心生匍匐之意。
他揽衣跪下，低声叩首道，“我愿将我此生全部奉献给门派，只求掌门传法！”
“奉献？”慕莲摇头道，“你乃门中弟子，享受着门派给你提供的一切福利，为门派奉献本就是你的义务。”
“我要的，是你的绝对忠诚！忠诚于我和整个门派，你可能做到？”
仍跪在地上的何平闻言忍不住抬起头来，然而书案遮挡了他的视野，令他看不到后面的那个人。
只听书案后的那人继续开口道，“不要觉得为我和门派献上忠诚是一件为难的事情，以后你回想起今日，只会觉得这是无上的荣耀。另外，皇城何家老家主于昨日病故，新家主已经继位，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带着生母回归何家吗？”
什么？何平撑在地上的双掌忍不住握成了拳状，那个男人居然已经死了！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幕幕画面，最后一幕定格在几名仆人像扔垃圾一样，将他和他的娘亲丢出了何府。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他还没有以新的姿态重新出现在对方面前，指着对方的鼻子告诉他，不是我何平被赶出了何家，而是你们何家根本高攀不上我何平！
他连羞辱的话都准备好了，可对方却已经死了……
何平紧攥着拳头，整个人因为激动脸色涨红得像是随时会发动攻击的野兽。
“你想好了吗？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
书案后忽然传出的声音，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让他彻底冷静了下来。
“我答应。我愿意为慕掌门和天下无双派，献出我此生的绝对忠诚！”
离开掌门的书房后，走出了老远的何平，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颗老槐树旁的二层小楼。直到现在，他的腿还在打着颤儿。
越是回想自己和掌门方才的对话，他的内心就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如今掌门在他眼里，已经近乎成了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存在。
书房里，慕莲已再次拿起了手中的书卷，翻到《文道真解》的目录处，开始仔细研究起来。眼下离今年二月份会试，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必须要抓紧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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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井中女尸
皇城郊外，冬末萧瑟的天色下，横布着几座冷冷清清的村庄。
一处村庄门口，淡薄的晨雾里，前后走出来三道身材纤细的身影，分别是穿着男式衣袍的仇千雪、周静双和月尹。
踩着脚下黝黑冻结的泥土，月尹鼻尖一动，“这座庄子，是最早被屠的。屠村案发生在去年的十月二十八，今天是一月十八，时间过去了三个多月，这地上的血腥味还在。”
仇千雪上前几步，打量了一下四下无人的村庄。
村里所有被杀的百姓尸首早已被拉到了皇城司统一安置，这里现在就是一座空村。
周静双走进了村庄里面，她边走边看，对照自己以前在禾水村住过的记忆，试图在这里寻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最后，她停在了村尾的一口水井边上。
这口井不算深，人在井边探出身子就能看到下方清澈照出人影的井水。
仇千雪见周静双停在井边，也跟着凑了过来，见后者托腮深思，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月尹也跟了过来，她的目光停在干净的井口边缘，接着目光一动，探头看向下方一片平静的井水。
“打水用的桶和绳子都不见了。”
“这井里有东西。”
周静双和月尹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话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不禁彼此笑了起来。
仇千雪一直紧绷的脸色也稍稍一松。要知道这是掌门交给她做的第一件事，她可不想空手而归。
先前，她们三人在皇城里明察暗访了好几天，但却一无所获，眼下终是有了发现。
她将腰间的佩剑解下，交到月尹手上道，“帮我拿着，我下去看看。”
月尹接过她的剑，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开口道，“那你可得早点回来，不然这么好的宝剑，就得换主人了。”
“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仇千雪说完这话，已经整好了身上的衣袍，抓住周静双找来的一根长绳，直接从窄小的井口纵身跳了下去。
围在井口的两人眼见着下面的水花“噗通”了一下，仇千雪的身影也跟着潜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村庄里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是为了打破这股沉默，周静双出声道，“我们前几天在皇城里查屠村的案件，虽然动作小心，但有心人应该还是能发现我们正在调查这些事情。”
“发现了又能怎么样？”月尹不以为然的将仇千雪的剑抱在胸口道，“皇城司、典狱司和刑部的人忙活了三个多月，连凶手是男是女都没查出来。我们这趟出来，若是能查出点东西，说不定还是帮了他们大忙。”
两人正说着话，周静双牵在手中的绳子忽然一动，紧接着就感觉绳子那端有重物连着。她连忙唤来月尹，两个人也不敢用上大力，生怕绳子断掉，只得一点点将下面的人拉了下来。
两人刚把绳子提到井口，一股尸臭味顿时扑面而来。
只见仇千雪白着脸，将一具已经泡得发白浮肿的女尸丢在了井外，然后整个人一跃而起，用内力蒸干了全身衣物，只是脸色依然很不好看。
“啧啧，我就说怎么闻到井里有股子怪味呢，原来是里面有人。”月尹作势在鼻子前扇了扇，然后围绕着这具女尸，口中啧啧有声的查看了起来。
这会儿周静双强忍住内心的呕吐感，撇过脸去不看女尸那张肿到面目全非的脸。
她开口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月尹没有作声，另一边的仇千雪开口道，“她是双脚被缠上了重石头，然后落入井底，被活活淹死的。我感觉，她不是自杀跳井，而是被人胁迫的。”
“哦？”月尹来了兴趣，她看着女尸一双脚踝处的深深勒痕，点了点头道，“确实很可能是被人在双脚处绑上系着石头的绳子，然后推入井中致死。如果是自己想不开跳井，何必又多此一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