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宋子象擦了擦额上的薄汗道,“我方才去后院找如厕之地,谁曾想无意中撞见了左相大人正在跟慕圣说话。”
慕圣?左相?
众人的好奇心一时间都被勾了起来,一个个都盯着宋子象,盼着他接着说下去。
宋子象不负众人所望,他继续开口道,“子曾曰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在下没有刻意去听这两位在说些什么。但是观这两人的言行举止,只觉得慕圣,慕圣她似乎是在为难左相大人。”
后面的半句话,他说得有些艰难。
然而正是这艰难,教在场的众人,对宋子象所说的话,心里都信了七八分。
慕圣可是圣人,谁要是想当众说对方的不好,可是都得自己心里掂量掂量的。
有人连忙追问道,“那后来呢?结果如何?”
“这……”,宋子象开始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说啊,子象兄,你是想把我们急死吗?”
“就是就是,大家都想知道,慕圣把左相大人他怎么样了啊!”
书生中,甚至有两个人主动跳起来问下文,众人心中的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来。
被追问的宋子象,皱眉思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我看到慕圣逼着左相大人,进了一间屋子。”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心里顿时燃烧起熊熊的八卦之火。
慕圣,左相,两个人同处一室?这,这恐怕有点令人遐想啊!
当即有好事者跳了出来道,“宋兄可还记得,是哪间屋子?”
宋子象慢慢点了点头道,“我还记得。”
旋即,他又露出一副有些讶然的表情看着那个好事者,“这位兄台,你不会是想去那里看看吧!”
那一位本来就有这个念头,见宋子象直接说破,也就懒得再遮掩,拉着宋子象就让他给带路过去看看。其他一众学子,见状也都跟了上来。
于是,这一群读书人,结成了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相府的一处普通客房走去。
而此时,慕莲也用自己特殊的侦测手段,发现了这间普通客房。
她推开了客房的门,直接踏了进去,毕英跟着她身后进来,然后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慕莲仔细打量了一番屋子里的陈设,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一侧书架上的笔筒上。在她看来,这个笔筒有些干净的太过了。
她径直走过去,用手将笔筒向右一拧,下一秒,一阵沉闷的响声传来,地面上,青石板铺成的地面,慢慢打开,露出了一条地下通道来。
眼见着这条通道已经暴露了,毕英看上去依然无比镇定。
慕莲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左相大人,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何在你家中会有一条这样的通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条地道应该是直通典狱司的地下牢房的吧?毕竟左相府与典狱司,只有不到百米的直线距离。”
“啪啪啪!”毕英抬起右手,合在左掌上,一连拍了三下掌。
他微眯着眼睛,紧盯着慕莲道,“慕圣,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世人只知道盯着你强大的实力,觊觎你的机遇、觊觎你的门派、觊觎你手中的各种宝贝。但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知道一个光有实力但没脑子的人,是守不住这些东西的。所以,我一直都在避免与你为敌。”
“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在与我为敌了。”慕莲沉声道。
毕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略带凄凉的笑来,“人活在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路可选的?有些路,我自己不想走,但也不得不走。”
慕莲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毕英做这些事情,还有什么苦衷不成?
她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继而看着毕英道,“你真正的主子,到底是大秦国君还是北齐国君?”
此时,毕英正缓缓从自己袖中摸出了一把匕首。
“这个问题,如果我等会儿还能活下来,再来告诉慕圣吧,”
慕莲直觉不好,当即要阻拦对方的举动。
不想毕英竟一刀扎进了自己腹中,同时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一下子冲出了这间屋子,大门被他直接撞得粉碎!
他边往外跑,边大声呼救道,“救命啊!慕圣杀人了!慕圣要杀人灭口了!”
恰好此时,宋子象领着一众书生文人赶到此地,与毕英撞了个正着。
众人之见左相大人披头散发,腹中插着一柄匕首,伤口处鲜血直流,模样极其凄惨。
就在宋子象急匆匆的上前,接下左相大人的那一刻,慕莲后脚就到了。
她静静的看着毕英倒在了一个书生怀里,气息渐渐变得微弱。
再次看到这张面容白皙、神情淡漠的脸后,所有人都忍不住后退了几大步,只觉得心中有一股寒意在升起。
众目睽睽之下,难不成,被撞破了正在行凶的慕圣,还想再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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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戛然而止
就在慕莲来左相府的前一夜。
毕英坐在在自己卧房的床上,与自己的夫人面对着面,各自沉默着。
烛火时不时的跳动几下,烛光轻轻掠过左相夫人面如银盘的那张脸。
良久,左相夫人先打破了这阵沉默。
她沙哑着嗓子问道,“夫君,妾身十六岁便嫁你为妻,十八为人母,这二十年来,我为你诞下五子。于内,我将家中管得井井有条,相夫教子。于外,我上得厅堂,一手撑起相府内眷的门面。妾身,可有半点做得不好?可有半点对不起你过?”
毕英默然的摇摇头。
没有,自己的夫人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内助,没有她把后院管得井井有条,自己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高度。
左相夫人又道,“既然妾身并无半点对不起夫君的地方,夫君你又为何要抛弃我?”
“我没有要抛弃你。”毕英终于开口了。
左相夫人听他回了话,眼泪却是止不住的一直往下掉,“你若不是有事,为何要将震儿他们五个送走?现在又想来劝我走,分明就是有事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你我夫妻本就是一体,你这般瞒着我,不是弃我,又是什么?”
“夫人,你且信我,我让你走,都是为了你好。震儿他们也是……”
“你若真是为了我好,那就让我留下来!”
“夫人,你,你这又是何必,唉……”,听到这里,毕英不免长叹了一声。
见自家夫君有松口的迹象,左相夫人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间她的头开始晕了起来,临昏过去前,她突然想起了夫君进屋后递给自己的那杯茶水。心中顿时懊恼不已,然而此时懊恼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夫人,素来或冷面或儒雅的左相,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柔情。
他轻轻的替爱妻抚了抚头发,又吻了一下她的眉眼。
然后,他唤来守在门外的两个有武功底子的嬷嬷,让她们带着昏睡过去的左相夫人,登上早已停在相府后院的马车,叮嘱她们立即离开皇城,越快越好。
长夜漫漫,毕英披着一件外袍,径直坐在屋前的门槛上,仰头看着夏夜里的繁星。
相府管家特地去厨房,为他弄来了一些酒菜。
两个人对着星空,无声的喝着酒、吃着菜。
不知过了多久,毕英喝得太多,彻底醉了过去。
管家将人抬回屋里,守了他一夜。
他知道,主子心里有事,而且是天大的事情。
他原以为,这件事就是和天下无双派的弟子有关的那件事。
直到第二天,他听到慕圣来到府上的消息,而相爷又把他支开了,他才意识到,这次要出事的,可能就是相爷自己。
果然,很快有下人来向他汇报,花厅里的那群文人书生们,都跑到客房那边去了。
等他匆匆赶到客房这边的时候,恰好看到了相爷腹部中刀,满身鲜血的躺在一个书生怀里的这幕。
一群目睹了慕圣“杀人”的书生们,此时都面色不一的看着站在他们眼前的这个女人。
慕莲根本没有去看这些人的脸色,她只是低头看着气息渐渐微弱的毕英。
“你这么做,值得么?”
她的声音不大,但能轻易送到毕英耳边。
后者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带血的右手指着慕莲所在的方向,同时还在微微发颤。
“慕圣,你到底为何,为何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