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她，为了生活，分秒抗争。
吴莣回来的时候，客厅已经一片沉寂冰冷。
楼上没有灯光，想来她已经睡着了。
这样也好，免得见到她小狗兴奋的脸。
那日落荒而逃后，吴莣罕见想了很多。
他不是对情感很依恋的人，从记事以来，他的感情都很淡漠。
他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没有特别想得到的。
没有喜欢，自然不会有希望，更不会有相信。
更何况，小时候，也没人喜欢他。
长大后，他的身边有很多人讨好他，容忍他。
他觉得可有可无。
他甚至不喜欢那些人嬉笑的脸，很多时候他更喜欢看他们痛苦求饶的样子。
原来，痛苦才会让他有感觉。
感觉自己还活着。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么下去。
直到那晚上。
孟柳身上的药性，很浅。
他随手就可以解开。
不过看她如干涸的鱼儿痛苦挣扎的时候，他觉得很兴奋。
她痛苦喘息，他兴奋。
但她满脸泪水，他又觉得除了兴奋，还有一层他自己都说不出来，并且十分陌生的东西。
直到她凑过来，吻了吻他的手背。
对他而言，那最多算是肉和肉的碰触。
可是——
好像不一样。
他的心里微微有了颤动。
他以前那么讨厌肢体碰触，觉得人的身体，人的皮肤，人的血肉里面全是肮脏的东西。
所以那晚上，被吴家下药的那晚上，他理智并没有丧失。
他的能力，这世界没任何人可以给他下药。
可他还是故意的。
故意粗鲁，故意让她痛苦。
她痛苦，他的心里才会好受点。
碰这么肮脏的东西，他自然要收回一些利息。
现在不一样了。
还是那个女人。
那个据说弱小可怜随时拿捏在手心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母亲。
这样一个女人，却让他觉得不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抬起手，擦掉她的眼泪。
这与他从小的认知不一样。
所以，他逃走了。
成年后，这是首次。
他想，他不会是他那个师兄，成天爱情不离口。
他要活得干净自在一些。
“你回来了？”
楼梯口，那个几天不见似乎又干净了不少的女人站在那里，一手抱着肥嘟嘟的哥斯拉，一边打了一个哈欠。
“饿不饿，我煮了很多你喜欢吃的东西。”
那桌子精心准备的菜被一一摆上了桌。
因为时间，它们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色香味俱全的模样。
他迟疑了一秒，筷子夹起一块西兰花。
凉拌西兰花太入味，有些苦。
“你别吃了，肯定变味了。”
她抓着他的手，模样抱歉，“那个，我重新下面给你吃好了。”
“没关系。很好吃。”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戴上温柔伪善的面具。
明明想吐，但他还是低声称赞她。
她果然开心。
那双杏眼都笑眯了缝，“本来我还准备了蛋糕。不过都坏了……哇……忘了说……虽然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但是吴莣，还是要祝你生日快乐！！！！”
她蹭蹭蹭跑到楼上，拿了一盒东西，又蹭蹭蹭跑下来。
“这是礼物。你看看喜欢吗？”
是一件蓝色格纹衬衣。
他平时钟爱黑白灰，这个色对他而言太鲜艳。
他应该不会穿。
她的眼神充满期待，“我不太会买男装。上次我看一个明星穿的特别好看。我觉得特别适合你，就给你买了。”
生日礼物啊。
对他而言，真是陌生又陌生的东西。
他想告诉她，他不过生日的。
但她眼里光芒四射，“不好看吗？温卡穿明明很好看，你比他长得还好看，身高也更高，肯定会更好看的。”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口了。
“恩，好看。我很喜欢。”
他敛下眸子，掩住眸光中那暗沉的光芒。
孟柳开始有些生气的。
但她后来想，她又不是小仙女，更不是人民币，凭什么人人都要让着她，都要喜欢她。
更何苦，两人算是协议婚姻。
吴莣对她已经够好了。
她不也是为了钱才处处讨好吴莣么？
既然基于这样，为何要失望呢。
为何一定要吴莣有所回应呢。
孟柳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情。
只不过还是小心眼诅咒吴莣拉肚子。
算是对他不守时小小的报复。
结果，虽然晚了，吴莣还真的回来了。
不但回来，还捡起了对西兰花的热爱，吃了大半的冷菜。
这还不算，孟柳转发心想事成锦鲤再次应验了。
吴莣半夜晚上拉肚子，烧得满脸通红，还呕吐。
偏偏孟柳作死，还把所有的佣人都遣走了。
“吴莣，你怎么样？张医生的电话我没打通，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无碍。”
吴莣又吐了，一张脸红通通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孟柳更加心疼了。
早知道，就不转发那条锦鲤了。
“不说了，你都这么难受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
吴莣摆手，这点最多就是肠胃炎，他自己找点药吃就好了。
他还没摆手，下一秒，那个女人已经力大无穷攀起他的肩膀，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下了楼。
吴莣：“……”
大可不必。
他觉得自己还能苟一苟。
身边，女人还温柔善良，“是不是走不动，我背你？”
说完，她还真的蹲在了他面前，把他背了起来。
吴莣：“………………”
忽然明白，她能轻易把张望山过肩摔的原因了。
上了车，孟柳把他安放在后座，还贴心给他帮上了安全带。
他想，他都这么难受了，安全带真的不必要了。
但很快的，他觉得很有必要。
孟柳踩了油门，汽车如同子弹一般，几乎是飞射出去。
而他被绑在安全带上，稳稳当当的。
前面，那个女人似乎还自言自语，“好像我的驾照分扣完了……不会再超速遇到警察了吧……”
吴莣：“……………………”
作者有话要说：孟柳：我老公除了性/能力不好，那里都好。喜欢。比心。
吴莣：？？？？？？？？
第17章 017
017
病房里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和以往的消毒水不一样，闻着还有点香甜。
在这股香甜的味道中，孟柳在自己的看护床上睡了过去。
她忙了一晚上，又照顾了一宿吴莣，早就已经精疲力尽。
头发散乱在枕边，她红润的小嘴一张一翕，吐气如兰。
不管在任何地方，她总是能轻易睡着。
吴莣就这么凝视了她半晌后，移开了视线。
“来了，就进来。”
吴莣重新回到自己的病床上，冷漠地看着天花板。
窗帘一动，卫琅跳了出来。
见到吴莣狼狈的模样，他勾动唇角，“从你十六岁后，是第一次这么狼狈吧。”
先前因为吃了孟柳煮的东西，肠胃炎发作了。
结果后来被孟柳开车载到医院，因为某人车速太快，下车干脆是吐了一地。
想到当时狼狈的一面，吴莣的脸色也不甚好看。
有那么一瞬间，吴莣是想掐死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的。
可是——
视线刚落到她身上，她在睡梦中哼了一声，还梦呓了一句。
“别怕……我……看医生……不疼了……”
吴莣紧紧握住的手缓缓松开了。
他知道她爱钱，只是没又想到她能为钱做到这个地步。
先前，他狼狈吐了一地，就连护士眼中都带着隐隐的嫌恶。
她却似乎没有看到一般，给他擦身体，给他清理污垢，一边还焦急问医生，“医生，他还在吐，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需要洗胃？”
后来，知道只是肠胃炎后，她又耐心给他喂药，喝水，一点嫌弃的意味都没有。
她演技一直不在线，在那一刻，他明白，她是真的在关心他。
关心他？
因为他的钱吗？
好像，他也只有这个东西了。
“她对你比想象的好。”卫琅给他喂了一颗药，“还有，胃不好就别折腾，害得我大晚上还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