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慢慢回头,慢慢慢慢转身。她抱紧自己的膝盖,将胸口的毛衣咬在嘴里。
肩膀一耸一耸,她浑身颤抖,眼泪将袖口的毛衣洇透,大块湿痕扩散开来。可Mabel没有出声。
她离开了重力泉,将那些幼稚甩到身后。
她学会了长大。
虽然分离那么疼。
等到客车离开视线,Dipper才放下挥舞的手。
「要走了吗?」Stanford问。
Dipper点头。
「要走了。」
他笑着给了他们每个人拥抱,轻松的像要出门远行,只是这场远行再无归期。他亲吻每一个人的面颊,吻去每一个人的泪水,他最后在Bill面前停下。
金发恶魔离开站牌,他一直安安静静在告别仪式中担当背景板。他挑起一侧眉毛,那只金色独眼安安静静,像森林最深处一般静谧。
「准备好了?」
Alcor将自己的手放在Bill手里。
「啊。」
他对Bill笑了笑,眉眼温柔如水,好似夏日晚间的风。
「谢谢你,Bill。」
谢谢你,为我争取到告别的机会。
他当然知道他的同谋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他从来没有和Evelyn当面告别的机会。
Bill Cipher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懂来不及和家人告别的痛。
「生日礼物,」Bill笑着说,「Happy birthday pine tree。」
他们手牵着手,一起往站牌那边迈步。
然后,消失不见。
风拂过站牌,拂过他们刚刚站过的地方,它卷起落叶,送向远方。那里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从没有人来过。
时间宝宝默默注视这一切,他坐在球形屏幕外侧,地球在他面前慢慢旋转。
奶昔在他手边放了很久,奶瓶冰冷的刺手。
「封闭时空壁垒吧。」他说。
时光人得到命令,军队接二连三离开大厅。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屋子很快空出大片。
等人都散去,Lolph没忍住,询问饮用凉透奶昔的时间宝宝。
「您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呢?Dipper Pines就罢了,Mabel Pines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您不是也很喜欢她吗?您知不知道……」
「我知不知道他们很恨我?」巨婴眼里露出不属于外表的成熟,奶昔从嘴边流出,「我当然知道。但是那又怎么样?」
「我当然知道Dipper Pines还有十年,但那是以前的恶魔。吞噬了AXOLOTL力量的他还能被我们宇宙容忍到什么时候?他有身份掩护不假,可宇宙不堪重负也是真。谁知道他哪天就会被宇宙排斥出去。Mabel Pines放学回家,结果厨房空无一人,煎蛋在锅里嗤嗤冒着烟。难道要让他们看见这样的场景吗?」
时间宝宝转身,Lolph看见他背后那块血痕。那天Bill Cipher并没有留情,剑刃真的刺进几寸。
「我不是什么伟大的救世主,我也属于『怪物』。时间巨人族当然也是『怪物』。可我没有那个胆量去吞噬AXOLOTL的尸体。」
他扯扯嘴角,笑容干瘪,难看的要死,
「谁拥有了AXOLOTL的力量,谁就会被所有世界排斥。AXOLOTL因为自己太强了甚至被固定在夹缝中,它连漂流都做不到。被一分为二的AXOLOTL力量或许没本体那么强,没到被囚禁的地步,但也不会被任意世界接纳。」
「我们『时间巨人』对『恶魔』了解已久,他们惯是一群心脏的物种。心黑透了,比宇宙还黑,比泥土还臭。Bill Cipher可不是一个愿意把力量拱手相让的人。他有自己的多方面考虑在里。」
Lolph觉得背后流下冷汗。
「他是……Bill Cipher是……」时间守卫舔舔嘴唇,「他故意让Dipper Pines替他分担力量?」
时间宝宝冷笑。
「不止这样,而且这点我估计Dipper Pines也会猜到,只是早晚问题。Bill Cipher这么做的另一重原因,我猜是为了让Dipper Pines陪伴。」
Lolph不解。
「他已经与世界同在,甚至会比我活的更久。」时间宝宝解释道,「杀死自己的永远不是外力,而是孤独。Bill Cipher忍受了那么久的孤独,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同族,你认为他会放手吗?」
时间宝宝看向远方,他的年龄真的已经很大了。幼稚的外表下有一个属于老人的沧桑灵魂。
「体面的退场总好过手足无措,骤然离去才是最伤人的。」他低声说,「我不喜欢恶魔,但也不忍心看Pines姐弟横遭此祸。再说,我还有时空壁垒要关闭。我们手动造的总不会比世界自己维持的要好,恶魔们早一天走,壁垒也早一天修复。」
「您说的有理,」Lolph肃然起敬,「等时空壁垒修复完毕,恶魔们就再也回不来了吧。」
「怎么可能?」时间宝宝那张胖嘟嘟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符合外表年龄的烦躁,「我说了,他们现在是世界的漂流者。他们哪个宇宙都待不长,换种方式想,哪个宇宙都能去。」
Lolph:「……」
Lolph:「啊?」
「只是待的时间长短不同。我们修复好完整壁垒的宇宙,能待的时间,大概也就十二小时。」
这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当祝福的钟声敲响,Mabel Pines拉开教堂的大门,原本前方应该站着她的父亲,Pines先生将牵着她的手走完殿堂之桥。
而现在,那里站着另一个人。他穿着蓝色西装,里面是件黑色衬衫。他额头散落着北斗七星,容貌俊朗,身形修长。他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可笑容还是旧时模样。
他转头,微笑,对他的姐姐伸出手。
Mabel愣了下,雾气氤氲双眼,她突然提起过长的裙摆,姿势一点也不淑女,甚至称得上奔放。镶着水钻的高跟鞋蹬过玻璃地面,声音回荡在教堂。
他稳稳抓住她的手,青年语气熟稔,还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责备。
而她只是笑着看他,握着他的手撒娇。
他牵着她,走过殿堂的阶梯,走过鲜红的地毯。她紧紧倚靠她的兄弟,昂首挺胸,骄傲的像只白孔雀,眼角有泪却没有滴落。
地毯的尽头,他将她的手放到另一个男人手里。
「我把我的珍宝交给你了。」他说。
新郎点头,他庄重承诺。
「我保证。」
然而等新郎往前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看看青年,又看看新娘,满脸都是问号。
「……这位是?」
「我的兄弟,」她笑着说,眼泪在眼眶打转,可她笑的那么幸福,「久别重逢,前来参加我的婚礼。」
她趁势回头,青年就站在那,所有人的目光都略过他,人潮人海离他远去,他的周身寂静无声。
他对她笑了笑,转身离去。因为金发青年等在门口。
她回以笑容,甜美如缀在枝头的蔷薇;她握紧丈夫的手,将目光移回前方。她和他沿着殿堂两端背道而驰,再也不会相遇,再也没有回头。
然而她的目光清澈,眸子被水洗过,干净透明。
童年是一场梦,梦里我们泛舟湖上。
醒来我们各登彼岸,转身各赴前程。
FIN.
第二十七章 番外 星际之旅/The Trek Of Star
Notes:
#内含暴力描写注意
#有原创人物和自设出没注意
Dipper推开大门就被瞎晃悠的镭射灯和满屋子的嗷嗷叫拍了一脸。拍的结结实实,拍的震耳欲聋。
他艰难推开群魔乱舞的男男女女,觉得自己好像只被流水线推着走的金枪鱼罐头。金枪鱼最后在酒吧柜台前翻身上岸,他敲了敲桌面。
「一杯啤酒,谢谢。」
啤酒是好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每个宇宙都会有个无名的天才发明出酒精,这玩意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能风靡全宇宙。甭管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会喝上几杯。
还有和酒精有关的相关企业,也在宇宙遍地开花。
搞得Dipper每次看见酒吧都有种回到地球的亲切。
年轻的恶魔拄着脸,他有点烦躁。不然也不能选这么吵的酒吧散心。他注视那些细碎的气泡,静静等待它们上升,最后在杯口碎裂。
他暗暗撇嘴。
啧。
距离离开重力泉已经过去七个地球年份,他和Bill的关系没有丝毫进展——别想歪,是指往好的那方面;甚至有更糟的迹象。
具体表现在他们可以几天不相见不说话,每天只是住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这还是Bill最开始要求的。然后呢?
然后过得非常潇洒,非常有个人空间。你写你的宇宙多元论,我去我的夜店开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