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都要被闪瞎了。】Bill说着给自己戴上单眼墨镜。
【你现在看起来更像个瞎子了。】
回答Dipper的是骤然变紧的项圈。
「呃,」Wendy挠挠脸颊,「这个是用来囚禁Mabel的?我不得不说……待遇有点好。」
如Wendy所说,待遇有点太好了。到处都是梦幻一样的场景,会说话的星星叼着口哨,告诉五花八门的怪物今天大部分地区有彩虹,局部地区有舞会,祝游玩愉快。
Dipper一挥手,拐杖凭空出现在掌心。他对唯一的姑娘伸出手,轻声说「注意脚下」,牵着她的手走下充气山峰。充气地面缓冲作用倒是不错,不过单纯行走就难得多,一不注意就会陷进去。
「我再也不想去充气城堡玩了。」
下来之后Soos说,他现在两条腿都是软的,走路横七竖八。
Dipper抬手,让横冲直撞的人群经过。
「我们得往Mabel在的地方走。」
「要不要打听一下?」
「不用,」拐杖指向远方,「那座有流星的石塔就是Mabel所在的位置。」
路过街区的时候有NPC兜售果汁,企鹅晃晃他的莫西干头。
「不要钱的哦。Mabeland里一切都是免费的,想要什么都可以!」
两个大孩子吞了吞唾沫,可他们谁都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向Dipper,用眼神征求他的同意。
年轻的教授按了按眉心,他怎么感觉在不知不觉间自己成了队伍的中心。
【Bill,流星泡泡里的东西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都是正常食物。如果两杯鲜血下肚Shooting Star会闹肚子的好吗,谁愿意在一个闹肚子的幻境里待着,你当我蠢的吗?】
【是是,蠢的是我,是我。】
他对同伴们点头,自己也顺手拿过一杯可乐。
通往石塔的路不近,Dipper可没有同时带两个人飞到石塔的本事。Wendy还好,Soos的体重光是看就很叫人心有余悸,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再者这地方有些奇怪,他暂时不准备动自己的底牌。
「你们是打算见Mabel女神吗?」
小企鹅挥舞着双鳍,脆生生地问。
他对小孩子向来很有耐心。Dipper弯下腰,让小企鹅不用仰头和自己对话。
「是啊,怎么了?」
「Mabeland的各位都很喜欢Mabel女神,你们一定不能惹她生气哦,」它歪着头的模样也很可爱,「不然Mabeland会生气的。Mabeland生气比Mabel可怕多了。」
「Mabeland……是指这地方?」
「没错!这里是天堂!Mabeland可以根据你的需要来主动为你变换出你想要的东西。」
洞察……人心?
Dipper笑笑,他觉得这地方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以前怎么没发现。不,以前就算发现了也会觉得十分棘手把。只顾着逃命和带走Mabel就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心力,他那时太弱了,爬个十层楼都气喘吁吁,哪还有现在和NPC套话的闲心。
「谢谢你。」
他想摸摸小企鹅的头来表示善意,却在手指即将碰触到绒毛的瞬间听到Bill一声暴喝:
【 PINE TREE!】
眼底金光闪过,刹那街区在他眼中变化的翻天覆地——花花绿绿褪去,像是被人把饱和度曲线拉到底,所有的颜色都变为黑红灰。他面前的不是企鹅,是虫子堆成的肉体;朋克企鹅歪扭着肉虫头,虫子爬过衣襟,留下一道湿漉漉的蜿蜒痕迹。世界充满节肢动物的爬行声,那些坚硬的外骨骼相互摩擦,声音密密麻麻。它们都睁着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睛。
……哪里是天堂,分明是比外界更为扭曲的地狱。
「Dipper?」
年轻人回过神,他猛的缩回手,对「小企鹅」抱歉地笑笑。
「对不起,我忘了我有点绒毛过敏。」
「小企鹅」摇摇脑袋,说没关系祝你们玩的愉快,然后晃晃悠悠地走了。
Wendy用手肘推了他一下。
「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他从兜里抽出湿巾将十指仔仔细细擦了一遍。他擦的很认真,也很用力,皮肤擦到泛红,指缝都没有放过。Dipper下唇紧抿。湿巾被蓝色火焰点燃,在空中化为灰烬。
「没什么,想起自己过敏罢了。」
Professor Pines很讨厌脏东西,这点实验室都知道。他以前只是单纯的精致爱干净,后来离开家去念大学,在怪胎林立的学校里他发现他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毛病,他还有个世界杯夺冠后去操场裸奔的法国室友呢。于是在自己有意无意的放纵下,他从爱干净变成了看到脏东西会难以忍耐的重度洁癖。
「我现在想一桶硫酸浇下来灭了这堆虫子。」Dipper喃喃自语。
【……你冷静点。】
他给自己的双手套上了手套,减少皮肤直接接触到空气的部分使他心情多多少少愉悦了一些。
很明显这是只有年轻人一个人能看见的场景。Mabeland自己也没发现它的秘密已经暴露,乐园依旧是一派其乐融融。Dipper在难以忍受中听取了Bill的建议,把恶魔之眼封住,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不过并没有什么用。Dipper一想到周围这群东西是会移动的虫子堆就想吐。
这时候Soos拽了拽他的袖子,把他从生理反应中拽了出来。
「呃,Dipper,我好像看见了两个你。」
Dipper闻言怔了怔,他顺着Soos指的方向看过去,喷泉广场中央站着一个男孩。他和Dipper并没有太大差别,区别只是一个穿着西装一个穿着重力泉休闲套——对,就是黑马甲那套。
Wendy眨眨眼睛。
「两个Dipper?」
不不不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他曾经复制过一群自己只为了和Wendy约会——哦Shit,Bill你别笑了。我知道挺傻的你他妈别笑了。
这个「Dipper」在广场中央写写画画什么,偶尔抬起头,用粉笔在空中比比划划。Professor Pines看见是线性代数之类——几个年轻人对视一眼,决定去会会这个人。
Dipper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嗨。」
「Dipper」很明显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突如其来的一拍吓得他手忙脚乱,粉笔险些脱手。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他看清来人后反倒长舒口气,一副「你们终于来了」的表情。
「嘿,」「Dipper」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我猜你们就是要把Mabel从这里带出去的人了?Soos?Wendy?这位……就是真正的Dipper了?你好啊Dipper,我应该……算是你的复制品?我不介意被叫做别的,我知道我是个冒牌货。」
Soos有点傻眼。
「伙计们,这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Dipper忽然说道:「Tyrone?」
「Tyrone?谁?我吗?」「Dipper」眼睛一亮,「这名字真不错。」
「不,这是我另一个朋友的名字,很抱歉不能给你。」年轻的教授摇摇头,他将全身体重落到拐杖上,「叫我『Alcor』,Dipper这名字你留着用就行。」
「呃,虽然我的记忆都来自Mabel,不过外面这么大方吗名字可以随便给人?」
「总比什么Dippy Fresh好些。」
「Dipper」脸上露出和Alcor如出一辙的厌恶。
「哦,这名字确实糟透了,听起来就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Wendy喃喃:「这发展是不是不太对。」
「Dipper」端着几个汉堡过来,分给他的小伙伴。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别着急,先吃点东西。」
Alcor拒绝了「Dipper」送来的食物,理由是不饿。「Dipper」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嘴里嘟嘟嚷嚷我的记忆告诉我你最喜欢这个难道我记错了?
【……如他所述,他是Mabel记忆的产物。】
这个「Dipper」一言一行确实很像他,同样沉溺垃圾食品,同样比起宴会更喜欢做题。哦,还有同样喜欢Wendy。
这会儿功夫偷瞄Wendy有十来眼了,他以前都这么傻吗?真的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对了,还有更重要的:他没有关于Tyrone的记忆。
【所以他只能是Mabel记忆的产物。】
如果「Dipper」知道,那他就该对这和以前极为相似的场面进行无差别吐槽。如果问为什么的话,因为Alcor自己就挺想吐槽的。
说真的,在看过十来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后,「Dipper」这种记忆不完整的都不算什么。
都是渣渣。
【不过这个家伙很清醒。】Bill轻敲杯壁,【居然连自己是虚假造物这点都能够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