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宴(78)

舒意摇摇头:“跟你没关系,再说我也没事。”

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和梁嘉善聊起当天的情况,获悉梁清斋亲自出面摆平新闻媒体后,她感到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她,梁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梁嘉善回想了下,其实对于整件事他并非一无所知,在回到北京后,大使馆也曾几次向他说明后续的调查情况,且她和祝秋宴谈及当时的怀疑也没有避开他。

他心中陷入无限的悲悯,面上却不敢表露一分,只顺势问道:“是跟你生身父母的死因有关吗?”

舒意点头。

梁嘉善忧心忡忡:“小意,不如也让我来保护你?”

他看着祝秋宴,这个男人总是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将小意交到他手上,他不放心。

祝秋宴在这一刻从梁嘉善的眼里看到一丝挑衅,不由得笑了。“梁先生,你我的情义只维持了短暂的时间吗?”

梁嘉善略带三分愧疚:“祝先生,事关小意的生命安全,我不能掉以轻心,请你谅解我。”

祝秋宴扬眉,不置可否的样子,只是将目光落在舒意身上。舒意没有考虑太久,就说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以一个千年老鬼的立场来看,面前这一对年轻的男女,似乎有点太可悲了。

如果没有这些事,只有单纯的婚约,哪怕只是爱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他也不会这么苦,可恰恰他们之间没有单纯,没有干净。

若让他接近,则是将生机交到他手中。

一个士族的子弟,一生都与家门休戚相关,当初的梁嘉善确实没得选择。

只是不知今时今日的梁嘉善在其中又担当了怎样的角色,他知道想伤害她的人就在梁家吗?他是否依旧没有选择,站在了梁家那一边?

那么她呢?即便她相信梁嘉善是真正爱过谢意的,梁家也始终都是迫害谢融的凶手,是谢意的仇敌,现在更是想要伤害她。

她这么年轻,承受着这一切,一个哪怕不爱却无法辜负的男人的深情,为了不打草惊蛇努力做戏的样子,看着太可怜了。

这就是她所谓的分寸吗?

祝秋宴忽而无法再忍受眼前的一幕,他将眼睛转向别处,在心里默默期待着,希望上一世的悲剧不要再在这一世重演,希望梁嘉善不知情,他只是单纯地爱着一个姑娘。

而她只是因为相信,才愿意把命交到他手上。

三人又说了会话,正好碰到殷照年回家。

殷照年先前收了祝秋宴的好处,对他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可对梁嘉善也割舍不开,左右掂量了半天,倍觉惋惜,想着过去还有平妻的制度,当今社会怎么没有平夫的条件?

否则依他看,那两个傻子都乐意得很。

只不过经他这么一闹,梁嘉善才知道原来他离开后不久,祝秋宴就已经搬到舒意家来住了。

殷照年不忍看他失落,问他要不要也在家里住一段时间,也好让舒意近距离比较比较。梁嘉善脸一热,浑然忘了刚才说要保护舒意的事,忙摆摆手,殷照年却以为他一个男人不好意思,强行让阿姨收拾了间客房出来。

于是他也“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晚上蒋晚来找舒意玩,两姐妹躲在房间里说悄悄话。蒋晚这些天消失得没影,舒意一再逼问,她才说出实话。

“就是跟冯今出去玩了一趟。”

舒意存疑:“在外面过夜了?”

“什么呀?你想什么呢?”

蒋晚刚要发作,舒意紧追着问:“就你们两个?”

“嗯,但我们各睡各的,不是你想的那种情况。”

舒意看她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料想应该是和冯今在一起了,忍不住打趣:“这回别是小打小闹了吧?”

“不是了,我很认真。”蒋晚忽而正色道。

她拉着舒意的手,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一时之间又不知怎么开口。舒意见她欲言又止,一句话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笑得伏倒在她身上。

这么一来蒋晚也笑了,和她在床上打成一团。

后来闹得累了,两个人肩挨着肩,仰面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听着彼此微微喘气的呼吸,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止了。

“小意。”蒋晚忽然道。

窗外有蝉鸣声,一声拖着一声,拉长了夏日的时间。舒意见她久久没有下文,不知为什么心忽而紧了。

她总觉得那一天晚晚从这里离开后,是故意躲避了她一阵。

她忐忑地屏着呼吸,蝉鸣也消失了,完全安静的时候可以清晰地听到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就在这时蒋晚开了口:“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像是一种条件反射,舒意的眼睛当即红了。她撑起身子,侧过来看向蒋晚。

“晚晚。”

她一张口,是那样熟悉而久违的口吻,让原本不想哭的蒋晚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原来那场梦是真的,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原来姐姐也在这里。

“姐姐。”她喃喃着。

“你怎么会?什么时候想起来的?”舒意强忍着眼中的酸涩,语无伦次道,“我明明……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我怕你会受到伤害,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我很早就开始做梦了,那时我的梦境里都是小时候的事,直到在边境我第一次梦到姜利。当时觉得名字很熟悉,但一时没联想起来,直到回到北京你在梦里叫出筱雅的名字,还把冯今说成袁今,我才开始怀疑,之后我又做了几次梦,才最终确定那些不是梦,而是我的前世。”

蒋晚不知想起什么,抽噎着,几度哽咽失声,“我才知道原来那对姐妹就是你和我,原来上一世姐姐这么辛苦,原来姐姐这么爱我,而我最好的朋友就是那个很爱我的姐姐,两辈子都是。你知不知道当我确认这一点的时候有多高兴?蒋晚到底修了几辈子的福啊,居然两辈子都能当你的妹妹?”

她扑过去和舒意抱成一团:“姐姐,我真的好想你。”

时隔一世的重逢,让她们都哭得不成样子。蒋晚闭上眼,那一幕幕的景象就像影片在她眼前不停地回放。

……

“姐姐,说好要一起放风筝的,你又在书斋里忘了时辰!”

“对不起晚晚,姐姐给你做一只纸鸢,补偿你好不好?”

“姐姐,我不喜欢千秋园,太大了,我总是在里面迷路。”

“小时候你不是很喜欢在里面玩捉迷藏吗?每次筱雅和凛冬被你折腾得够呛。”

“筱雅好笨,回回都是第一个被我找到的。”

“筱雅不笨,她只是让着你,呆子。”

“那凛冬为什么不让着我?”

“个个都让着你,你岂不是要翻天?”

“我才不要他们让着我,只要姐姐对我好就行了,只是我实在不懂,为什么姐姐是我的亲姐姐,却不能和我住在一起?我不可以跟父亲说吗?”

“晚晚,在父亲眼里,你先是谢家的女儿,后才是姐姐的妹妹。父亲疼爱你,想把最好的都给你,你不开心吗?”

“开心,但是想让姐姐一起开心。姐姐,父亲给你的不是最好的吗?”

“傻丫头,最好的给晚晚就可以了,姐姐早已经不奢望了。来,姐姐给你簪花,长大了给你挽发,希望的我晚晚开心幸福,以后嫁一个好郎君,夫妻和睦,儿孙满堂。”

“姐姐,父亲去世,你为什么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的眼泪从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就流光了。”

“姐姐,谢家如此,我还能嫁一个好郎君吗?”

“晚晚莫怕,世间若无好男儿,姐姐就陪着你一辈子。”

谢晚在心里摇摇头,世间一定会有好男儿的,她的姐姐必须要嫁给一个真心爱慕她的男子,她绝对配得上世间最好的男子。

至于她,其实有没有已然不要紧了。父亲遭人陷害,谢家风雨飘摇,她应该把心思都放在如何打理生意上面。

元和铺的掌柜金一曲赞她极有做生意的天赋,思路敏捷,商机敏锐,头脑灵活,早该走出那高高的院墙来闯荡一番。

他还说她的曾祖母——昔年的大长公主亦擅长生意之道,谢家就是在她手里攒下的万贯家财,到如今毫不夸张地说一句,富可敌国不只是传言。

只是财不宜外露,尤其谢家正面临着更加严峻的考验。

虽不知姐姐在做什么,但每见她往来于各家后院,同那些妇人小姐斡旋,珠宝首饰,绸缎山珍,尽数相送,且常与金一曲彻夜长谈,天明方归,便知她正在筹划的一定是非常要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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