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宴(23)

让她头疼的事情平白又添一桩,舒意不由得转向罪魁祸首。原本她不想同她计较了,但既然她这么爱演,就让她再出一次风头。

“晚晚,上火车第一天我血亏疼得晕过去,祝七禅救过我。”

话虽然对着蒋晚说,她却走到秦歌面前,“你知道的,我每次都发作很快,想打电话给你,手机掉到地上,我也敲过车壁,想让旁边的人听见,但是火车上太吵了。当时包厢里只有我和秦歌,可不管我怎么求救,她都置之不理。”

秦歌一看她算旧账,赶忙否认:“不是的,我睡着了,根本没有听见。”

“是吗?可祝七禅却说,你不仅醒着,还同他说了话。事后我问过你有没有人来,你说没有,对吗?”

秦歌咬住唇,没有应声。

冯今还记得这茬,凑到蒋晚面前:“你不是说小意不吃药就会有生命危险吗?但我记得小意醒来后,好像确实没什么事了。”

这么一想,蒋晚狐疑地看向秦歌。

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万一、万一真的……她瞪大眼睛,一把抓住秦歌的手腕:“你说,祝七禅到底有没有来过?”

秦歌吃痛,挣扎了下:“我、我真的睡着了。”

“祝七禅说你跟他讲话的时候隔壁有人看见了,要不要我去找证人?”

秦歌更慌了,反口就道:“怎么可能?车门都……”说到一半,她意识到什么,开始费力找不,“我、我是说,睡觉的时候门关起来了。不对,我想了下,是我醒来的时候看到门关着,怎么可能有人进来?”

见众人神色各异,她鼻子一抽,又哭了起来。

贺秋冬上前安慰她,对舒意还是没什么好脸:“空口无凭的东西,凭什么让人相信?我只相信双眼看到的,又是洗手间,又是大半夜,到处乱搞关系,私生活一塌糊涂!”

“你闭嘴!”江远骐立刻一拳头挥了过去。

贺秋冬难以置信,冲江远骐怒吼了一声,还待开口,又被江远骐揍了一拳。

这下安静了。

可以听到外面起了骚动,隔壁同他们打过扑克的两个男孩挤到门边,急吼吼地问道:“你们看到姜利了吗?”

说完,不等他们回答,又接着说,“武警上来抓人了,你们还不快收拾好东西,待会没人给你们拿!”

走廊上乱哄哄的,原先试图挤下车的人,现在也被边防制住了。

列车员拿着扩音器,用中文提醒他们全都回到包间,把证件拿出来,不要参与任何异国人的活动,安静等待,大使馆已经派人来了!

他们一听,随即开始收拾行李,过了一会儿动作逐渐停下来,不由自主地看向舒意。

姜利也失踪了?

舒意解释不了其中的纠葛,干脆当睁眼瞎,蹲下身继续收整。想着还是把祝秋宴借给她的衣服拿回来,现在这个情形留在窗外,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变成草原垃圾了。

相比于历史的见证,她的见证似乎更有意义?

至少一直到死的那天,她都会记得他。

隔着走廊,舒意走不过去,只好拜托窗边的人帮她拿一下。

对方大声说:“还没干!”

舒意大声回:“没关系!”

那人只好一手提着行李,一手伸到窗外去解晾衣绳上的衣服,忽然被人一撞,衣服扬风而去。转瞬之间,卷入无边无际的黑夜。

舒意呆住了,心里忽然一空。

武警拂开人群,进驻这节车厢,人群陡然哄散,走廊一下子鸦雀无声。边检进入他们的包厢,公事公办道:“把护照交上来。”

舒意把证件递交过去,那人翻了几页,又回到首页,追问:“有俄罗斯签证吗”

他像是在确认什么,舒意心头一个咯噔。没有俄罗斯签证,意味着她更有可能在蒙古境内杀人越货,及时抽身。

换言之,没有俄罗斯签证的乘客更可疑。

舒意不得不摇了摇头,轻声争辩:“我临时决定,还没有来得及办理,车票是买到莫斯科的,这边和隔壁都是我的同学。”

那人听懂了,阴鸷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量,随后手一挥:“带下去!”

与她一起的还有秦歌。

蒋晚吓坏了,眼泪哗啦啦往下掉,被冯今拽着,接受剩下的检查。

每节车厢的车门都打开了,出去不再需要经过高包,沿着月台相反的方向往前走时,舒意不住地回头,想说什么,又不知要说什么,她只是、只是忽然有种感觉,那种衣服被追走时空落落的感觉——

她和他可能不会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提早更新,肥章哦(#^.^#)

话说今天冬至,你们要吃汤圆吗?

第18章 屋瓦吻兽

武警大概在K3次列车上停留了半个小时左右,初步调查后,乘客全部被带到候车室。

候车室后面有一排平房,掺杂着中西建筑风格,烫金屋瓦,朱红吻兽,看着不伦不类。K3次逐渐驶入换轮间,祝秋宴留到最后才下车。

刘阳同武警中队的熟人说话时,他还在把玩祖母绿色的口琴老物件。

为什么会用祖母绿来形容,边境核检上至武警官兵,下至换火车头的工人都知道,那个可以得到许多特别礼遇的男人,身份不简单。

随便一个出手送给卫生员的青稞酒虎纹酒坛,拿到古董交易市场,可往前追溯数百年,值不少银子,所以能让他细致把玩的一定是好东西,哪怕口琴的绿面十分劣质,还掉瓷,他们也只会认定自己不识货。

祝秋宴不这么想,这东西再传承个几百年也会变成古董。所谓古董,他认知简单,活得比人类岁数大就可以。

他试过音,弹簧片有所损坏,因此音调不准,但不是不可以调试。回到西江找老师傅看看,应该能修复。

刘阳同熟人打了招呼,对事情的概况有所了解,走过来拎行李,提醒祝秋宴:“去警务室走个流程,咱们就能离开了。”

祝秋宴颔首:“其他人怎么样?”

“我待会去大厅看一下,应该不成问题,列车员们我都交代过了,大使馆的人最多明早就能赶到这里。你放心,死的是俄罗斯籍蒙古人,和中国人关系不大。如果认定是他杀的话,会先从他的车厢及人际关系开始排查,再不济也是先从异国人查起,等盘到硬包,估计天就亮了。”

他知道祝秋宴在担心什么,不过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早些年他们乘坐K3,列车员利用职权之便强迫女性乘客发生关系,这种事不在少数,边检们也大多睁只眼闭只眼。

死个人不算天方夜谭,横枪扫射的战斗不是没有经历过,倘若不幸遭到了侮辱,也只能自认倒霉妹,这条路上没有可以说理的地儿。

祝秋宴一边把口琴放进随身背包一边说:“我跟你一块去。”

刘阳拦着他:“别,我求求您别再出现了,藕断丝连,让人家怎么想?我们得马上赶往莫斯科,在这里一刻都不能耽误了!”

“就一会儿。”

“一会儿也不行。”

祝秋宴打量刘阳一眼,他双手环胸,看样子很坚决。

可是,他还没有同小姐好好道别。

先前在车顶顾着谈天说地,以为被阻隔在此,还有同她说话的时机,不曾想……刘阳速战速决,居然不需要再露面了。

“你什么时候跟边检关系这么好了?”祝秋宴勉为其难退让一步。

两人转出换轮间,穿过月台,往警务室门口的方向走去。突然祝秋宴脚步一顿,眉头微皱,问道:“你觉得天底下有很多巧合的缘分吗?”

“啊?”

“她的家乡在西江,现居地在北京,有血亏之症,非常凶险,最重要的是她怀念青稞酒,还惦记酥油茶。”

后面两个是他酌情加上去的,他只是想同刘阳强调更多的巧合背后的那一种可能性。果不其然,刘阳惊讶道:“她该不会是十五年前你在大河捡的那个小女孩吧?”

祝秋宴正是期待这一结果,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有这么深厚的缘分,我还是……”

“你还是快些走流程吧!倘若真是她,原本那药包就该送去北京给她,这么着也不算白送了,回头问她家人把钱要回来。”

“你……你好残酷呜。”

祝秋宴为他的脑回路目瞪口呆,这是他想表达的重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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