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宴(131)

千秋园摆脱困境,崭露锋芒是在2005年左右,那会儿和嘎色合作十年余,他慢慢开始怀疑他们三人的身份,最明显就是他们的容貌始终没有任何改变,女人保养得好勉强说得通,刘阳一个大老粗尚且如此就有点惹人注意了。

再加上始终蒙着一层面纱的仰山堂,以及韩良洞察之下若有似无的暗示,嘎色疑心渐重,不止一次试图窥探仰山堂内的千秋园,也直言他们有什么非正常人类的长生秘诀。

伴随着梵音物语与千秋园理念的差异逐渐增大,嘎色开始动起歪念。

他们曾经调查过,2005年之后的五年间,至少有十三次暗杀在千秋园上演,并且都在深夜,只针对他和刘阳。

不敢让警察展开调查,如妖似魔的身手,以及神秘的身家和盘错的背景,种种一切愈发佐证嘎色的猜想。

他们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嘎色,只是没料到他会大胆到跨国.犯罪。事实上为了不让身边人察觉他们的异样,每隔二十年他们就会搬一次家,换一个全新的身份,几乎不跟普通人亲密往来,90年代选址大河边完成古堡工程之后,事情才逐渐脱离他们的掌控。

如今回想起来,或许都是命定,一切始于大河,一切也要终结于大河。

“以为先让千秋园度过难关,再找个适当时机摆脱嘎色,我退居幕后,你回归寻找小姐的旅途,这样我们就都可以得到保全,哪里想到嘎色是一条疯狗,咬得这么紧,二十年还不肯放过我们。”

“十年前他不肯放过我们,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那怎么办?”

祝秋宴双手交叉托着下颚,看向远处的草坪,工作人员正在用水枪洒水。成片的绿野连接着天边的蓝,万里无云,今天是个好天气。

适合约会。

“让我想想要怎么做,先稳住韩良吧。”他起身。

刘阳忧心忡忡地嘀咕:“难道真要把千秋园送出去他才肯罢手?这个该死的老家伙,他是想要我的命,想要我的命!”

头一抬,见祝秋宴已经走远了,他忙高声喊道,“你去哪儿?”

祝秋宴提着石榴,步伐轻快:“献殷勤!”

刘阳气恼地捶了下面前的桌子,盯着祝秋宴的背影,指背发力,几乎穿透藤椅。他静坐了一会儿,水洒到他周边,他浑然不觉,被工作人员提醒才猛的一惊,跳起脚来。

“你眼瞎啊?看不到我在这里!”

工作人员一脸委屈:“我刚才叫了您好几声。”

刘阳拂了拂身上的水珠,一股子火气无处发泄,却也知道不应该迁怒工作人员。他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走开。走到一半,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

“招晴,你什么时候回来?”刘阳忙不迭地急声问道。

招晴刚给梁瑾把完脉,站在梁家的花园里,揉了揉手腕,笑道:“怎么了?你想我了啊?”

“火都快烧到眉毛了,哪还有闲情跟你开玩笑。”

他忙将这次韩良来的意图跟招晴说了,还分析了一阵嘎色的心理,末了又道,“那个色鬼到现在还惦记着你,我看他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一把岁数还没点那啥子数,非要我给他敲破脑袋才知道揪住老虎尾巴了是不是?”

招晴听他倒豆子一样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也觉得好笑,安慰他说:“没到那个份上,嘎色要真想做什么,早就做什么了,我看他就是重利,舍不得千秋园这个大馅饼,拿着我们的把柄想再多谋点好处,吓唬我们呢。”

“我都说把边境的园子给他了,他都看不上,干脆直接说想要千秋园得了!他要敢说,我直接送他颗炸弹!”

“你别冲动,七禅怎么说?”

“他还能怎么说?”刘阳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他现在深陷温柔乡,哪有什么紧迫感!”

电话那头忽然静了一下,刘阳恍才觉得自己说漏了什么,哎呀一声,扯着嗓子开始哀嚎,见糊弄不过去才老实交代:“他跟谢意在一块了,就这几天的事。我瞧着不像是一时冲动,谢意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七禅也……也挺幸福的。”

招晴换了只手拿手机,在花坛一角坐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谢意原谅他了?”

“嗯,也是千秋园的事闹的,突然就给谢意知道了。我隔得远,没听太清楚,看样子都吵红了眼,可七禅去挽留她了。说实话我看着也挺心酸的,他那个人什么时候低过头。”

招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问:“这几天千秋园有什么异样吗?”

她一说刘阳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扶着额头叹息:“你猜的没错,又起异火了,烧了一块兰花草,七禅只去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你临走前吩咐我的,我都记着,可他这几天精神很好,看不出来异火是不是跟他的身体有关。”

“我知道了,等北京这里收尾我立刻回去。”

“那嘎色呢?你怎么看?”

“既然七禅说……”

不等招晴说完,刘阳急声打断他:“他能说什么?他那个性子你不知道吗?对谁狠得起来?如果这会儿嘎色要的是谢意,我保管他马上跟人玩命!换到平常他都能跟韩良成为知交,你指望他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来?再说……再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谢意,他的心里一直只有她。他根本不在意千秋园的死活,招晴,千秋园是我们的心血,只有我们在意。”

“刘阳,你先别着急。”

“我能不着急吗?要我看直接搞死他一了百了!”

“你疯了吗?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自保都难说,嘎色身边全是保镖,泰国跟咱们又不一样,我警告你,你千万别轻举妄动,等我回来。”

刘阳鼓着腮帮子,一口浊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发不出去。

见电话那头有人在跟招晴说话,她三心二意地回应着,已然忘了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通大吼:“就梁家那些糟心的人渣也值得你去救?他想当善人让他去当,你何必讨他的好?你辛辛苦苦去北京救人,他倒好,跟老情人睡到一块去了,谁还记得你?招晴,别傻了!”

说完咔哒一声,切了电话不管不顾地夺过水枪,把整个酒店洒水的活都包揽下来,也不管口袋里一直震动的手机。

招晴再三拨过去还是无人接听后,无奈地揉了下眉心。梁嘉善给她递过来一杯咖啡:“还是不接吗?”

“没关系,牛脾气,让他静静就好了。”

刘阳原本嗓门就大,最后那一通话更是吼的,梁嘉善在一旁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事关梁家的丑闻,还扯到了祝秋宴和舒意,他听着有点尴尬。收回视线看向花园一旁,直到招晴开口才转过来。

“梁瑾的情况现在算是勉强稳住了,不过他底子亏空了,就算用中药续命,也不可能活太久。短则两年,长则五年,你做好心理准备。”

“好,谢谢你。”

他连续多日在公司、家和医院三点一线,忙得停不住脚,脸色看着不太好,满是憔悴。今天梁瑾出院回家,他安排完一堆工作,才勉强腾出片刻空隙。

招晴医术很好,采用保守的治疗方法,很大程度缓解了梁瑾的痛苦,也算是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不过家里还是要配备先进的医疗仪器随时监测梁瑾的情况,他刚才打完电话,仔细问了需要的设备,又找人去采购。

看到招晴到花园休息,他就跟着过来了,一方面想跟她说声谢谢,一方面也是想打听下西江的消息。没想到还没开口,就听到了壁角。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你都听到了?”

梁嘉善微微一笑:“假装没听见的话,你会因为梁家的玩意而多留几天吗?”

招晴莞尔,他真是个聪明又体贴的男人。

“其实我知道现在的梁家跟过去的梁家不一样,我也不应该迁怒你,但我该去找谁发泄我的怨恨?那些屈辱的过去,梁家人所带给我的切肤之痛,我该怎么忘记?梁嘉善,你真的不像梁家人,你也不应该姓梁。”

万事万物好像都有个规律,不开先例也就罢了,一旦河口决堤,后面就是无穷无尽的下一次,最后一次,侥幸的希冀和永远会痛的旧伤疤。

为了蛰伏以待更好的时机,她将张靖雪束在自己的阁楼里,一面醉生梦死,另一面曲意逢迎那些恩客,要照顾他们的面子,还要承受他们的霍乱。要保护张靖雪免于被谢府的暗卫找到,还要提防晋王的疑心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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