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特,已经开到最高时速了吗?”程真皱了一下眉问道。
大海平稳没有暗潮,平静的出奇。海鸥一圈圈旋转着。
“是的,船长。”格特向往日在海盗船上那般回答着,可是海盗船已经解体了,程真也不再是船长,一切都成了过去式。
船是封安乡搞来的战舰,人是他的人,可是他还回得来吗?小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都不敢想,只是静静的发呆。爹不可能突然离开,为什么?他想了很久很久,却是一片空白。
他看着天上的天花板,不经意之间发现某一个地方闪来一道光。小熠立即警觉地站起来寻找那个地方。
那是一根鱼线,很长很长。一端在天花板上,另一端顺着墙挂在柜子上面,连在天花板上的那一端,接着一封信,而柜子上的那段连着一个延时装置……所以说时间一到,信是会自动掉下来吗?
小熠本来是想去告诉真真姐再讨论下一步的,可是他突然发现信是爹写给自己的……
“兴许别人无关吧!”他这样想着,打开了信。
从打开信的那一刻起,小熠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看似不可能存在也与自己无关的世界,纷纷扰扰,真真假假。
里面有一张张手绘的画,都是画的一些荒诞的图案。比如双臂是刀的盔甲武士,巨大的乌龟,奇形怪状的带刺藤蔓,还有一些躲在黑暗里只能模糊的辨别出眼睛的东西。再就是一张航海用的图纸,不过不同的是图纸在大西洋中很多地方用红笔打上了差,还有几处是用蓝笔打的,其中的一处正是之前遇难的地方。
此为何意?小熠不解。
最后的一张纸是封安乡留给自己的几句话:
“当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兴许已经不在了吧?
看到这些图像你有没有想起什么……或者有没有回忆起什么?
缘起时应当逢缘,缘落时不必强求。
这么久了,我一直不敢说对不起,对不起……
你……其实不是我的孩子。你是海神之一,姓海名明熠……
我自私的希望你永远不要知道这个真相,因为这样是不是就预示着不会分别?预示着我可以看你长大?预示着你可以陪我老去?
可是,我要走了,便不能这么自私了。
这艘战舰留给你,去追逐属于你自己的大海吧!
永别。爱你的父亲,封安乡留。”
看完最后一行,小熠彻底的慌了。盯着这张纸,久久不能言。此刻他即使已经意识到自己就是海神,但此刻的他更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还是一个孩子,一个不能没有父亲的孩子。
“大副,真真姐在吗?”小熠慌慌张张的出现在大副面前。
“她刚离开驾驶室,兴许一会就回来了吧。怎么这么着急?”大副和蔼的问着。
小熠顿了一下才把信拿了出来。
大副看了一眼信,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立即下令:
“调转航向进入太平洋北纬30度,全速前进!”
“为什么?”小熠问道。
“那是一个海上流传的古老仪式。”程真走了过来,对着大副进行了一个噤声手势,“那里是无风带,你去看看环境有没有什么异常?”
“小熠,封老板在信里说了什么?”程真缓缓的坐下,问着眼前这个似乎已经成熟的孩子。
“他说当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可是周围有一个延时装置,我们现在去救他还来得及,对吗?”小熠无助的看向程真。
“对,一定可以的。”她点了一下头。
“那为什么要调转方向呢?追踪器是不可能出错的……还有,‘仪式’是什么?”
“深渊仪式。人类进入深渊必须进行的一种仪式,因为深渊在哪里是没有人知道的,但是仪式是在北纬30度太平洋海域无风带举行。这是老一辈水手口耳相传的事情,讲了许久许久也不知道真假了。或许是因为根本没有人知道仪式具体是什么才这样的吧。”
“那你知道吗?”
“不知道。”
程真摇摇头,心里却叹了一口气,怎么会不知道呢?闯深渊者,血尽亡!她想到这里,不免有一些异样的难受……可是这些事从来没有任何人告诉过她,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程真其实也很迷茫,就是心里有声音在呼唤着什么。
“走吧,去甲板上透透气!”程真故作平静的拉着小熠离开了这里。
天还是那么的湛蓝,海也一样清澈。许久会看见鱼群从船边溜过去,兴许也会发觉那盘旋的海鸥。
这一切都是小熠曾经向往的画面啊。
还有他喜欢的真真姐。生命已经满足了吧。
可是现在的一切怎样去满足?父亲生死未卜,信里荒诞不经,仿佛一切在向一个神秘的方向牵引,还有,明朗给的图纸就真的结束了吗,他又去哪儿了?
小熠想不明白,却忍不住的去想,想着想着就不自觉地回忆过往的十几年时间……想起父亲竟瞬间有一种伤感……
嘀嗒……
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它折射出光线映入程真眼中。
程真很是无奈,一把抱住小熠,缓缓说道:
“担心什么?他是什么人啊,又怎么会有事呢?”
小熠没有说什么,或许也不能去说什么。他反复说着一件事:“真真姐,我真的不是海神……爹一定认错了,你说是吧……”
……
我的天哪?这都是什么事啊?小熠是海神?程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她应该相信封安乡那个老鬼吧?!他认错了,可能吗?
程真感受到了小熠的一种依靠感,和一种放下警戒的松懈感。细细数来他不过一个十几的孩子啊,不可能是海神吧?她突然想起那个人……
“ 明威,再过几年我也不当着船长了,你跟我一起走吧。”程真依偎在那个人怀里,幸福的幻想着未来的情景,“到时候我们也像封老鬼那样,在纽约有套房子定居下来。这海上漂泊无依的日子啊,我可是过够了!”
“真,我会答应你的,但不是现在。”被叫做明威的男子爱惜的抚摸着程真的头发说着。
“为什么?”程真一脸不甘心地问着他。
“因为我必须找一个人。”
“找谁啊?有我重要吗?”
“海神。”
程真没有忍住笑了出来,一个反扑压倒他,“说吧,有什么愿望要拜托伟大的海神大人?爷满足你啊!”
“别闹。”他微微一笑。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说完程真邪魅的进行了主动出击……
……
在他离开之后寻找海神的那么多年里,程真再也没有见过他。他找海神做什么?他找的“海神”会是小熠吗?
一切都是迷。正如同他来一样,来是迷,去亦是迷。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
程真看着小熠。他已经停止了啜泣,可是脸依然没有抬起来。程真伸出手去想抚摸他的头发来试图安慰这个受伤的少年,就在伸出手的瞬间小熠抬起了头……
已那个姿势的手尴尬的停在了空中,就像是——
程真想扇他一巴掌!
小熠苦笑了一下,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对她说:“真真姐,是我太莽撞了,对吧?爹可能真的不会有事的。”
“嗯,他不会有事的。”
嗯,他不会有事的……
程真心里倒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她决定的了什么吗?北纬30度太平洋海域就在视线中一寸一寸地出现了。这与其他地方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的——每时所见不过依然是大海罢了。
在深夜里大副察觉到了一丝不安,是那种刻在灵魂深处的感受。他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甲板上,四周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人。整艘战舰除了驾驶室以外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他再次用手结或诡异的形状。海里有些许异常,因为冥之玄武来的时间明显比往常慢了许多,最终还是到来了。
冥之玄武旋身周围溅起了层层水花凝固在空中。每一朵水花在空中炸开形成了一些古老的字符。大副皱了一下眉,然后伸出右手摆了一下,冥之玄武又消失在了大海之中。
大海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可是着短暂的平静是终究会被打破的。
程真缓缓的从暗处走了过来,“怎么了,它说什么了?”
“深渊之门即将打开。有人准备好祭祀了,只等血液流尽便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