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雨(71)

作者:春光里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沈琼勉强微笑,“没什么事,打牌去吗?”

“这钟鱼怎么还在家啊,这不是快要考试了吗?我们家那位早就去学校了,叫她中午多睡一会儿还和我闹脾气。”

沈琼脸上的笑容就快要挂不住,面色越来越难看,碰巧里面又传来沈钟鱼声音。

“沈琼,你快开门,我要去考试。”

声音一清二楚,邻居也听懂了是怎么一回事,讪讪一笑,没有再问下去。

听见外门关闭的声音,沈钟鱼知道,沈琼今天是绝对不会放自己离开了。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低头看了眼表,还有时间。只要她能现在出去,那就还有时间,还能赶得上高考。

外头乌云压得更低了,雨水刷啦啦拍打着玻璃,明明是仲夏,她身上却全是冷汗,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打湿。心跳快如鼓,血液涌向头顶,耳鼓膜听不见其他声音。

她又看了窗户一眼,终于下定决心。走向床边,将床单卸下来,在两张床单之间打了个死结,一头系在窗户锁上,一头捆在腰间。

这栋楼年代久远,窗外没有装防护网。她家就在二楼,离地面不高。只要她将床单绑紧,她就能从窗户里出去。这是最愚蠢的行为,但她真的没有办法。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错过考试。

沈琼刚下楼,又遇见熟人,几人站在对面小超市门口攀谈。沈琼有些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旁边人讲话。忽地,前面人脸色突变,伸手指向前,“那不是你家吗?”

沈琼顺着看去,瞳孔不自觉睁大。

夏天的雨水还是很冷,拍打在脸上也很痛。跳下去的那一秒,沈钟鱼想,这次可能真的要和许望说抱歉了。

-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人群纷纷从考场涌出,校门口家长正翘首以待,一把把撑开的伞像是雨天破土而出的小蘑菇。许望拎着资料袋,一手撑着伞,站在教学楼下。

李贺时从考场出来,一把勾住他脖子,“你爸妈没来等你下考吗?”

许望一脸嫌弃,移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叫他们别来。”

“哦,等沈钟鱼是吧。”李贺时故意拉长声音

“我就知道。”他又说,“你暑假又什么打算吗?要和我们出去玩吗?”

“看看吧。”许望一脸敷衍,眼神不停在人群中找寻。

旁边有人经过,窃窃私语,“我刚刚出来听说一班有人最后一门没来考试。”

许望没多在意,嫌李贺时站在旁边碍眼,侧头道,“你怎么还不走?”

“你行了吧。我这就离开,不妨着你等人。”

“知道就好。”许望似笑非笑。

不知道等了多久,人群慢慢散开。地上都是从楼上撒下来的纸屑,被雨水淋湿,被鞋子踩踏,破破烂烂的黏在地上。隐隐约约听见远处有人在喊,“我们毕业啦。”

他等的有些不耐烦,雨伞从一只手换到另外一只手,眼看天越来越黑,他朝校门口走去,看看沈钟鱼是不是在那等。门卫室里站着几个老师,其中一个他很熟悉,一班的班主任。不知道为什么,许望放慢步子。

里面传来声音,“打电话了吗?”

老方眉头紧皱,“早就打了,她妈电话一接通就挂了,打给他爸没有打通。”

“那现在怎么办?”

“主任去钟鱼家了,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听到熟悉的名字,许望一个踉跄,联想到刚才在楼下听见的话,他不管不顾推开门,急迫问道,“老师,沈钟鱼是出什么事了吗?”

谈话被打断,老师们皆是一脸惊愕。老方看他一眼,眉头皱了皱,无可奈何般叹了口气,“她今天下午没有来参加考试,现在我们也联系不上她。”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就跑没了影。

他一边奔跑,一边打沈钟鱼的电话。冰冷的人声从话筒里传来,“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有雨打在脸上,伞的存在让速度更加缓慢。许望索性松开了手。

身后有人喊,“小伙子,你伞不要了吗?”见人没回头,她小声嘀咕,“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这么毛毛躁躁,这淋雨不得感冒。”

许望顾不得那么多。怎么会没来考试呢?她那么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错过考试呢?他不相信沈钟鱼会主动放弃考试,不相信信誓旦旦说她只有高考这一条路的沈钟鱼会连考试都没有来。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越跑越快,雨水顺着脸颊滑下,呛进鼻腔里。

雨朦胧一片,巷子裹在水汽里,大街上没有行人。

许望不知道沈钟鱼住在哪一栋,住在几楼。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也没有问过。以前送她回来时,每次也只送到巷口。听着手机里传来一阵阵的忙音,他从来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双手撑在膝盖上,他大口大口喘气。

担心和埋怨撞击着他心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说好了会等她,明明说好了会给自己一个答案,怎么才一个下午就变成了这样。

旁边有人经过,递来一把伞,“你没有事吧。”

他转过脸,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小心翼翼问,“你认识沈钟鱼吗?”

“三点水的沈,时钟的钟,金鱼的鱼。”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鸭~

大概还有一两万字结束吧,后面不会写很长,是个好结局的啦!本来没有想要写番外,感觉想要讲的已经讲清楚了。

但前几天突然想到一个很有趣的梗,想要把他写下来。大概就是结婚后的许望突然穿回到沈钟鱼小时候,两人干瞪眼的故事。

☆、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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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湛蓝,阳光穿过百叶窗往屋里射.进一片暗光。沈钟鱼拎着东西进门,拉开窗,将楼下买来的西瓜浸在冰水中。

时至中午,困意渐浓,她半阖着眼,在沙发上睡了一小会。等到醒来时,太阳已经落下山头。

钟国立正在厨房切西瓜,听见外面声音,端着碟子出来,“醒了啊,这么大个人。一个人住也不知道把门反锁,我刚来的时候门没锁,还以为进了贼。”

沈钟鱼揉揉眼睛,不好意思地弯起嘴角,“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东西,忘记锁了。”捡起一片西瓜塞进嘴里,她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爸,我明天可能要去一趟省城。”

“当天回来吗?”

沈钟鱼想了想,答道,“可能不回来吧。”

“那你晚上住哪?要不去你舅舅家住几天。”

这话一说出来,气氛很明显地沉了下来。沈钟鱼闷头啃了一会西瓜,才慢慢开口,“我住酒店。”

“也行,你去的时候多拿点钱,看见喜欢的就给自己买。”钟国立搓了搓手,看钟鱼今天心情不错,试探着问,“钟鱼,你明天出发,那你看看今晚要不要回去吃顿饭。现在你高考也考完了,整整一年都没有回家,家里人都挺想你的。”

沈钟鱼没有戳破他的话,其实哪有什么人会想她,她将话题绕过,“爸,天都快黑了。你赶紧回去,等会回去车都没了。”

镇里交通不发达,下午六点一过,公交车就不再发车。钟国立一般是中午来这里看她,待几个小时就离开。

她将西瓜皮塞进垃圾袋,然后打了个死结,拎起门口放着。回来时,落日正对着窗户,从她这个角度,大片大片的橘色将层云浸染,托着半轮夕阳。

是啊,已经过去了一年,可每次她回想的时候,她还是能想起那天的雨水有多寒多冷。

那天,她将床单绑在窗户上,顺着墙面往下。凛冽的风夹杂着雨刀片一样刮来,她悬在半空中,像是漂浮在世界之外的人,恐惧紧紧咬着,恨不得从她身上撕下一片肉来。

旧楼年久失修,窗户上锈迹斑驳,被岁月侵蚀的窗页因承受不了重量而断裂,她连人带着床单一起下坠。幸好楼下粥点搭建的雨棚起了缓冲作用。她人没有大碍,就是左腿骨折。

这件事发生后,她第一次看见她弱懦的父亲朝沈琼发脾气。从小到大,无论她受了什么委屈,她爸只会温吞的安慰一句算了。那天她刚做完手术,迷迷茫茫醒来,耳边是无尽的争执,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是那天的楼再高一点就好了,也许她就不会那么痛苦。

争执还在继续,左腿传来隐隐痛楚,她将床头的花瓶打翻,将头藏进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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