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思才一听连忙止住笑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同清风姑娘不过是几面之缘,并无特别的交情,这点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靳芳菲审视的看着树下坐着的伍思才,“那她为何偏偏独对你特别?”
“……”
这如何回答。
伍思才思虑半晌,“莫非是她见我俊俏?”
她自认任远林和吴磊的容貌绝不及她。
“又或许是她见我富贵?”
当时在场的,便只有她家财万贯,这个理由似乎也说的通。
“自大!”
靳芳菲摘下一片叶子扔了下去,轻飘飘的落在伍思才的手中。
伍思才握着青葱的梧桐叶,认真道:“靳姑娘,你可千万要相信我,除却上一次随你一同去那群芳院我可从未单独去过,偶然去过几次也只是因为应酬。”
靳芳菲其实早对清风姑娘一事释了心怀,那日明眼人看得出来清风姑娘对伍思才十分青睐,但伍思才并无逾越之处,可当时不知怎的她看到那一幕觉得刺眼的紧,可在府中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
可她真正气的是伍思才这些日子以来竟未曾再找过她试图解释,她想伍思才或许并不在意她。今日到林府赴宴得知伍思才也在此,她便寻了机会借口来了前院只为能够见伍思才一面。
她也不知能否见到,可她就是想试试。
“上来。”
伍思才僵住,“上来?”
靳芳菲颔首,“嗯,这里风光好,你也上来看看。”
伍思才苦笑,颇为无奈道:“靳姑娘,这么高的树我可爬不上去。”
靳芳菲却坚持,“爬树并不难,你爬到一半我再拉你上来。”
见状伍思才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那我试试,如若不行,靳姑娘你可切莫笑话我。”
靳芳菲笑,“好,我答应你。”
伍思才起身拍了拍手,望着高大茂密的梧桐树在心底长长一叹,出生十多载爬树这事她是真没做过。
“我开始了啊。”
伍思才像幼儿蹒跚学步抱着树干一点一点的往上爬,可由于毫无经验,一开始总是抱着树干滑下来。好不容易能够借着树干攀爬,可慢慢的越来越高伍思才便有些支撑不住,可看着靳芳菲期许的目光,她心底便有股气说什么也不让自己放弃,咬着牙攀着树干一点点往上爬。
终于爬到靳芳菲坐着的那根树干,伍思才的额头已经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可她却觉得开心极了。
“来。”
靳芳菲伸出手,伍思才愣了愣然后握住了她的手慢慢挪到树干上与靳芳菲并肩而坐。
“快快擦擦汗。”
伍思才接过靳芳菲的手帕,一边擦汗一边叹道:“这还是我头一次爬这么高的树。”
靳芳菲露出笑容,“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后悔。”
顺着靳芳菲的目光,伍思才感受着从树叶中间穿过的风微微抬起头眺望远方,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这林府的一花一木从这里皆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能看见不远处的花厅里人影攒动,似乎推杯换盏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她们二人挨的极近,伍思才可以闻到靳芳菲身上淡淡的香味,似乎是茉莉花的香味又像是铃兰的香味。
感受到身旁之人的气息,伍思才情不自禁的侧头看向靳芳菲,靳芳菲却只是安静的看着远方,恬静白皙的侧脸带着几分稚气。
忽然之间,伍思才知道她该如何做了。
过了半晌,靳芳菲轻声道:“我幼时最喜欢爬树,一个人悄悄躲在树上看下面的一切。”靳芳菲看着远方,声音柔和,“那时我陪着娘一起去旁的府上像今日一样偷偷溜了出去,我跑到一棵树上呆着清净,然后看见同我差不多大的人被另一群孩子围着欺负……”
伍思才渐渐抓住身下的树干,她知道靳芳菲说的正是当年之事。
“那个小男孩生的可爱,被他们欺负也不还手,那时我便想那些人真的是可恶,恃强凌弱,所以啊我就跳下树替那个小男孩赶走了那些人。”
说到这,靳芳菲笑了起来,“我重来不曾见过他那样爱哭的人,一张小脸哭的皱巴巴的。”
伍思才红了脸,靳芳菲竟然记得如此清楚。
伍思才叹道:“所以真的是靳姑娘救了我,枉我之前一直以为是你大哥救了我。”
靳芳菲默了片刻,忽然问伍思才:“那你可失望?”
伍思才一怔,随即道:“我先前并非诳你,我如今得知靳姑娘才是我自始至终的救命恩人,我心中开心极了。”
“靳姑娘你当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侠义无双。”
她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子,伍思才觉得毫不奇怪,她若是不喜欢那才是真正的奇怪。
听到伍思才这话,靳芳菲呼了一口气,似是心底松了松,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见不惯那些个恃强凌弱之人罢了,换作其他人看见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伍思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么多年,她看得最多的便是坐视不理,不是所有人皆有靳芳菲这样的勇气。
靳芳菲想起猎场时的情形,捂嘴笑道:“我大哥实则乃是我的堂兄,他从未来过京城,所以当初我听你将我错认成大哥还有些生气。”
生气?没等伍思才想明白,便见靳芳菲昂着头,噘着嘴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伍思才不知她要作何,只觉得心跳慢慢加快,盯着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忍不住舔了舔嘴。
靳芳菲不知她所想,哼了一声道:“我难道生的那般刚烈不似女子?你竟将我认成男子,好生没道理。”
话尾音带着几分委屈又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羞,伍思才心中一动。
伍思才笑道:“那时我哪里晓得女子也可以这般武艺出众,况且我如何也想不到会被一个比我还小的小姑娘给救了。靳姑娘,你不知当时你的模样英勇极了,如今想起来仍旧记忆犹新呢。”
“是吗?”靳芳菲笑了起来,显然对伍思才的话十分受用,“其实是那些人笨罢了,仗着人多欺负你,实则人人没几分本事。”
二人说起当年之事双双露出笑容,像是之前一直挡在二人中间的那层纸终于裂开。
“说起来我还替你找了一套适合你的拳法,每日练习半个时辰能够强身健体。”
伍思才不曾想到靳芳菲如此体贴,“当真?只不过我的身子自幼如此,不知能不能学会靳姑娘所说的拳法。”
数次见面靳芳菲领略到伍思才当真身子单薄体弱,所以她一直记在心里,准备下次见面时交给伍思才,不想发生了画舫那事,二人一连几日没了联系。
想到此,靳芳菲脸色变得冷淡起来,“表姐说伍公子你好生大的脾性,不过是等了些时候便再也不来秦府。”
伍思才心里叫苦,可总不能明言自己前些日子逃避的理由。
原本她今日来是想告诉靳芳菲她的真实身份,将所有的误会通通解开。可她想过了,靳芳菲以为她是男子所以才将从前的事记在心上还为此特地回京城。她若是如今直接告诉靳芳菲她的真实身份或许靳芳菲便再也不会理会她。
毕竟不是谁皆能接受女子之间的情感。
她想等,等她确定靳芳菲真正在意的是她这个人。
或者她可以让靳芳菲仅仅在意她这个人。
伍思才为自己这样卑鄙的心思而不耻,也知道她这样十分自私,可是她怕不能想象看到靳芳菲失望的模样。
正当伍思才为日后谋划小九九时,人算不如天算。
久久没有等到伍思才解释的靳芳菲直言道:“你可还记得从前说过要以身相许?”
第40章
“你可还记得从前说过要以身相许?”
听到靳芳菲如此直白的询问, 伍思才紧张的一个不慎差点从树上掉下去,好在靳芳菲眼疾手快抓住了她。
“你慢些。”靳芳菲有些生气,“我便知你定是不在意,也是,不过是随便一说, 谁又会真的在意。”
偏生她记得清楚,偏生她在意。
靳芳菲明媚的脸上浮现出落寞,伍思才仿佛被刺痛, 她用手撑着树干, 粗糙的树干摩擦着她的手,感受着树干一条一条的纹路, 仿佛她心底的挣扎。
伍思才的沉默在靳芳菲眼中成了默认,她轻轻叹了叹气似乎又觉得不快, 赌气道:“我也不指望你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