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飒脸色有些不好,未曾想他们当着他的面便敢说出口来。
他气红了脸:“你们……”
“哎,裴飒,别狡辩了,我们如今请你参加宴会,不过是看在二皇女还未休了你的份上,谁知道哪日你就下了堂,到时候便是求着我们,也没用了。”
“不错,若我是你,早就投湖自尽了,哪还会……”
“还会什么?”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女声,众人纷纷望过去。
那一刻,便像是有人掐住了他们的嗓子眼,连个声儿都发不出了。
珈蓝初念踱步进去,庆幸自己戴着珈蓝初梦的面具。
她扫视了一眼。
“本殿在京都这般久了,还第一次见过有人敢欺负我的人。”
众人这才回神,瑟瑟跪下。
“殿……殿下。”
“我们不敢,殿下恕罪。”
唯有裴飒盯着那人的面容,独独出神,随后也向她行礼。
“妻主。”
裴飒盯着她的膝盖,神色不明。
要说皇太女珈蓝初念是当世楷模,那二皇女珈蓝初梦便是京中霸主。
除女帝和君后之外,她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于是她仗着皇室身份,为人从来都是分毫不让。
珈蓝女帝从小便最头疼这个二皇女,可也喜欢她这飒爽的性子。
哪怕她闯了祸,只要到女帝面前撒娇讨饶,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也都能得过且过。
因而满都城,还真没谁敢惹这位主。
珈蓝初念径自走到裴飒面前,将人扶起,拉着他坐下。
她给裴飒又拿了个靠垫放在背后,让他坐得更舒服些。
“这便是你今日与我说的宴席?”
裴飒自然是不曾和她说过的,因而她这话,一听便是来替他撑腰的。
他领情应下:“是。”
“难道从前你也便这样由着这些人说你的不是,让他们打我的脸吗?”
几个跪着的人已经转了向,还是跪在珈蓝初念面前。
“殿下,我们从未……”
“闭嘴。”
珈蓝初念一声呵斥落下,无人敢说话。
她存了给裴飒讨公道的心,没想就此放过这些人,“适才说得不是正欢嘛,如今来叫我殿下了?你们眼中当真还有本殿的存在?”
这些人哪里知道二皇女会来?
他们还以为裴飒与二皇女早已离了心,又仗着他忍气吞声的性子,便口无遮拦地多说了几句,谁知就这样被二皇女听了个正着?
“殿下恕罪。”
这可是个会护短的人,如今旁的没法,唯有求饶了。
珈蓝初念假装将人搂了搂。
嗤笑:“你们的罪,就让你们的妻主来定吧,本殿连自己的正君都护不住,哪还有什么资格来惩治你们?”
三个人跪作一地,珈蓝初念也不在意,拉着裴飒就走。
裴飒跟在珈蓝初念后面,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心中似有千万疑惑。
可他并未开口,只是亦步亦趋地走出酒楼。
裴飒想起半年前,君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秋宴,将所有四品以上的大臣及其家眷全都请了去。
那一日,他早早就起来装扮了。
他不是头次进宫,却是头次如此紧张。
后来裴飒看着那满是人的宴席上,只得跟着父亲找到座位坐下。
父亲在他耳边细细叮嘱。
“飒儿,在这些适龄的男子中,唯有你最出众,等皇太女现身后,你可得好生表现。”
这秋宴哪里真的那般简单,不过是变相为两位皇女相看正君。
裴飒不知自己已经整了多少次的衣衫。
当珈蓝初念出来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她身上。
明明她没有好看的容颜,脸上一块红色斑块明显异常,将她原本绝色的面貌完全掩盖。
可就是这样一个可以称之为丑女的人,却让人移不开眼。
一身清冷气质将人拒之三尺之外,却用惊世才华让人甘愿在远处仰望她。
裴飒从前没见过她。
“那便是皇太女,南国珈蓝。”
那一刻,珈蓝初念和二皇女站在一起,可裴飒也不知自己在看的是谁。
只是恍恍惚惚,倒是记不得她的真容了。
珈蓝初梦随珈蓝初念一起入席。
珈蓝初念是皇太女,地位尊崇,便坐下君后下首,而她的位置,就还要再下一阶。
珈蓝初梦看着今日这般盛况,只是言笑晏晏。
“皇姐可是看上了谁?”
珈蓝初念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下面,那些个待字闺中的男子一个个都像迷了魂儿一样。
随后她看见了裴飒。
珈蓝初梦顺着珈蓝初念的眼神望去,“皇姐看中的人果真不错,可是皇妹也喜欢,皇姐可以让给我吗?”
珈蓝初梦从小便是这样,只要是珈蓝初念喜欢的,便想着法儿的要夺过去。
珈蓝初念就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随后便移开了。
此时已然开宴,侍从鱼贯而入,端着一道又一道精美的食物上来。
君后瞧着差不多,便开了口。
“今日秋宴,本君瞧着众家郎君欢喜,二位皇女皆未有君侍在侧,不如借着今日,让太女和二皇女相看一番,若能成就一美满良缘,也不辜负今日这秋色……”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珈蓝初梦抢了话。
她站起身来,向君后行礼:“父君,臣女已有中意之人。”
眼神还直往下座而去,意思再明显不过。
珈蓝初念未动。
君后平日对珈蓝初梦算是宠爱有加,若在平时,也就任她去了,可此次目的在皇太女,所以他肯定是想先顾着珈蓝初念的。
“哦?那倒是好,太女呢?可有相中?”
珈蓝初梦再次抢了话:“父君,臣女想要裴飒。”
她并不是鲁莽无脑之人,之所以一再打断君后说话,皆是知道,若珈蓝初念先开口,她便一丝胜算都没有了。
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裴飒身上,可当事人一听,倒是一愣。
他转头与父亲对视,一脸的不知所措。
裴飒与这位二皇女没有见过一面,更没有过交谈,为何……
珈蓝初念依旧未动。
君后知晓自己的这位长女,自出生时便已懂事非常,可他适才明明看见珈蓝初念看向裴飒,可就算珈蓝初梦出来争抢,她也从不多说一句。
君后无奈,只好让他来了。
“太女?”
珈蓝初梦依依不饶:“适才臣女已和皇姐说好了,皇姐说她的婚事不着急,但臣女着急,臣女看上一个不易,父君最是疼臣女了,应了可好?”
君后一再忽视珈蓝初梦的话,并未出声训斥,便是存心要将这事不了了之,奈何她却执迷不悟,非要争抢。
若换了国宴,珈蓝初梦此举指不定要被言官拿来说事,参上一本也并非不可能。
君后仍旧看着珈蓝初念,盼她说上一句。
“父君,吾乃是南国皇太女,自以南国之事为先,以南国生计为己任,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差池。”
珈蓝初念此言一出,连珈蓝初梦都怀疑了,可她还是上前拉着君后的衣袖撒娇。
“皇姐都这般说了,您就允了吧。”
不光是君后在看珈蓝初念,连珈蓝初梦都暗暗地观察着她的神情。
良久,君后回。
“准。”
珈蓝初念从始至终未动。
有人欢喜,欢喜皇太女皇夫之位悬而未决,有人忧愁,愁自己已无缘成为二皇女的枕边人。
裴飒记得自己当时心中咯噔一下,抬眼望向那个仿佛从未在他们之间的人。
口中涩涩,怕不是刚才的酒味吧。
那感觉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半是欢喜,半是忧?
后来是如何?
是二皇女一步步的靠近,让他慢慢对她心生爱意。
可最开始的视线……
他知道,是落在了珈蓝初念身上。
如今他也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第1章 南国珈蓝无颜女(3)
珈蓝初念将裴飒扶着送上马车,自己却没有进去,说:“你可要记得,你是二皇女的正君,怎可被他们欺侮?回府去吧,我还有公事,晚膳方归。”
是二皇女的,不是她的。
珈蓝初念松开了抓住裴飒的手便要走,却被他反握住。
她装得一点都不像。
裴飒咬了咬唇:“殿下,为何?”
为何假扮二皇女,却又与他如此生分?又为何待他如此好,愿意为他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