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数十年,朝政繁忙,人事喧杂,他会在时光中慢慢忘记她。
有一日,他美眷在怀,儿孙承膝时,大约会想起她。
那便可以了。
可他却一直在等她。
望初念想起在宴执城那里看到的资料。
摄政王死时,不过才三十有九。
望初念看着棺材中的他,果真还是一副好模样。
原来这里布下了阵法。
千年的时间,依靠着墓穴中的法阵,平釉颜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望初念双手探进棺材之中,小心翼翼地触碰他。
“阿颜,我回来了。”
她的话刚落,就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
“王爷,此法与当年念儿救你时的法子相似,便是要以你为阵眼,保她神魂不灭。”
说话的是旋山道人。
那白色墙壁上显现出的场景,怕是千年之前的事了。
可伍初念死时,初念的魂魄就已脱离的这具躯体,哪里还有神魂存在?
但那人不知道:“只要能救她,无论让我做什么……”
“王爷。”
底下跪了一片的人。
可谁能劝得住摄政王,怕是只有当时躺在棺材里的伍初念复活了。
“王爷放弃了皇位,扶持了如今的新皇登基,属下等不敢有任何异议,可王爷还记得当初属下们为何跟随于您吗?您所想的一统天下便要断在此处了吗?只为了一个道门奇女子,便将天下大业弃之不顾吗?”
当年的摄政王,步步为营。
因为一点所谓的低贱血缘,他失了继承皇位的资格,亲眼看着旁人登基为帝。
可他未曾放弃。
蛰伏数年,他看着他的血缘兄弟病逝,可他的儿子却又坐上了那个位置。
有多少人视他为眼中钉,他都一一铲除,却没想到他竟被所谓的挡煞夺了性命。
他自然是被算计的。
再睁眼,一切又再次重来,若不是亲自经历,他根本不敢相信重生一说。
于是他重新谋划,自愿挡煞,却也算计了那个叫做伍初念的女人。
那个伍家卜算子,更是将他一条命算进去的人。
他记着她父母出殡的日子,便在那日,在那条路上看着出丧的队伍遥遥相送。
他甚至帮伍家在朝廷中站稳脚,不着痕迹地帮助伍初念。
可哪怕再活一世,他依旧不会知道。
他会忘记一切,得了平釉颜的名姓,住在伍家小姐的院子里。
他更不会知道,为了救他,伍初念会拼尽一切。
他该是知道的,只是一开始并不在乎。
“我活了这么久,才遇见她,我要多陪陪她。”
所以他在找回伍初念的尸身之后,放弃了皇位。
他扶持了新皇登基,在教养三年之后,便弃了那个国家,住进了专门为伍初念建的墓穴。
只为了守着她。
他的属下四散而去。
从那日起,他再也不是摄政王,只是平釉颜了。
他明明都听旋山道人说得清楚:“此法是我旋山秘法,从无人实施过,施法便需三年,其间艰辛可见一斑,因而本道也不知念儿何时会醒,醒来可还会记得你……”
可平釉颜依旧坚持。
他妄想有一日,伍初念真的会醒。
可他在这墓中待了九年,便永远躺进了她所在的棺材里。
千年之后,伍初念醒了。
却再也不会有平釉颜在身边。
“很慢是多久?”
望初念哽咽,“你等了九年,我却用了一千年。”
她以为,皇位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所以当初,她救了他,便再也没有顾及自己的性命。
可是他没有当上皇帝。
他只在朝三年,就呆在了这墓里,一直陪着她。
他杀光了当年害过她的所有人。
皇帝是一个,伍府是一家,还有算计了她的他自己,最终躺在了她身边。
“阿颜,天冷了,你可要我给你暖暖?”
望初念起身,撩起裙子,一只脚踏进了棺材里。
此时,墓门再次被打开。
出现在那里的是说要等她回去的宴执城,可最终他还是不放心她,跟着她去了。
他从没有说过什么,可内心却像任何一个普通男子一样醋意满满。
当他看见望初念要进棺材的时候,他却更多的是紧张。
“阿念,别进去。”
望初念转身时,宴执城看见她的脸上已满是泪痕。
她的动作不停,神情很是陌生。
宴执城冲了进去,可四周的机关让他根本无法靠近望初念。
“阿念,我是宴执城,你快过来。”
“你忘记了吗?你说要我陪着你去看天涯海角,还说要做我最美的新娘,说以后会给我生一双儿女,你都忘了吗?”
望初念艰难开口:“宴、执、城。”
第1章 民国少帅真的帅(12)
望初念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明,终于将宴执城印刻在眼。
是的,她一瞬间被迷惑了。
这千年的阵法,注入了平釉颜一生的执念,让望初念不自觉地满是伍初念的感情,然后就被那些感情控制了。
可她始终不是伍初念,她是望初念。
她遇到了宴执城。
刚从棺材中醒来的她懵懵懂懂,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出了墓穴。
是阵法温养了她的身体,给了她三次生命。
在经历两次死而复生之后,她的心开始跳动,她开始像正常人一样。
望初念不能回去。
毕竟伍初念已经随着平釉颜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而她要和她的宴执城在一起。
望初念动用了全身的力气想要从棺材中离开,却全身僵硬,一动就往后倒去。
宴执城飞身过去接住了她。
“阿宴。”
望初念转身搂住宴执城,紧紧的,丝毫不敢放开。
她带来的衣服和首饰落了一地。
“你可是吓坏我了。”
望初念当然知道她刚才做了什么,那棺盖除了她,怕是没人能打开了,若她真的被迷惑,躺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跟着宴执城来的人看见两人抱在一起,都避开了。
可还是有人很没有眼色:“少帅,这里原来真的是摄政王墓啊。”
望初念起身才看见宴执城的人,有人正在四处走动。
她捡起地上的东西,珍惜地拍了拍,说:“这里的东西,谁也不许动。”
那些人伸出的手立马缩了回来。
“夫人说的是,这里机关太多了,谁知道一不小心碰到什么就死了呢。”
“呸呸呸,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这墓中的机关,每一处都是旋山道人的手笔,望初念分外清楚。
外面是危机四伏,但这间是她的闺阁,只有棺材周围有机关,别的地方是没有的。
望初念知道自己要走,但念着平釉颜,便将衣服整整齐齐摆在棺材里,每个首饰都摆上,让它们代替她陪着他。
随后她说:“从今天起,将此处封起来,任何人都不能进。”
“夫人,这里面宝贝可多了呢,我们……”
望初念并未想听他们多说,只是反身告诉宴执城:“这是我的墓。”
确切地说,是伍初念和平釉颜合墓。
对于望初念的身份,宴执城猜测过很多,却想不到她竟然活了一千年,又和摄政王关系匪浅。
宴执城看向那棺材中若隐若现的身影。
望初念说:“他只是平釉颜。”
宴执城上前搂住了她的腰,完全不在意旁边还有人在:“你是我的。”
望初念笑他醋意浓,却又只好宠着。
“曾经那人叫伍初念,而我是望初念,不一样的。”
望初念和宴执城正在这你侬我侬,突然就像地震了一样。
他们听见了“轰”的一声,声音真的很大,然后整个墓地像是要塌了。
宴执城护着望初念就要往外冲。
到处都是坍塌的痕迹,他们身后跟着一群人。
有人竟然炸了出口。
“我们不会要死在这里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现在外面的石门都已经关上了,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出去吧。”
望初念和宴执城对视一眼,这种时候他们不能慌。
她并没有忘记,这是宴执城的墓,阵法更是旋山道人亲设。
如此一想,望初念说:“若此处是我师父和他合力督造,那么我知道哪里会有路,你们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