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感觉到那边的僵硬,越前轻轻的呼吸声传了过来。
半响。
“好。”
清子歪了歪脑袋,“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
再也没有别的话语,此后是很长很长的沉默。清子走在漫天大雪中,雪花沾满头发,他若不说再见,她也不会先开口说再见。
“清子。”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嗯?”
“你之前是不是一直都不知道,”越前停了停,“东理大和MIT其实有交换生的合作交流项目。”
清子握着手机,在广场中央兀地止住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在之前的文案很多,所以最近写得比较快。
第32章 第四章
美国,洛杉矶。
越前握着手机靠在窗前,窗外是正浓的夜,冷风肆意地刮着,这里很少下雪,他不太知道雪的样子。微微抬头望向墙上的时钟,正指向晚上十一点。
挂了电话后,他撑在窗台上,望着川流不息的洛杉矶发了许久的呆。
该怎么说呢,他其实是梦见了国中时候的她。
还是那样一身绿白色校服,站在图书馆木窗旁的书柜前踮着脚尖放书,看到他走过来,便扬起下巴促狭地揶揄:“越前,这次明明是你在偷懒。”
然后他就醒了,撑着身子坐起,看着偌大空旷的房间,竟有种强烈的失落感。
大概是,他有些想念这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了。
嗯,朋友。
很久以前他这么定义。
越前低头稍稍动了动自己的左手腕,尖锐的刺痛感从骨头里穿过。
从几天前就一直是这样,因为训练过度,摔倒在地时伤及了骨头。
他已经提前修完了功课的所有学分,快要达到毕业的要求了。三年内学完四年的知识,很多人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在精英云集的MIT。
为了尽早能转为职业运动员,他做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可是终究遇到了最大的阻碍。
因为伤势严重,他被教练从学校被遣送回家休养,这个消息对于媒体暂时还处于封锁状态,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
他慢慢走到床边,弯腰打开一个箱子,在最下方找到了一张卡纸,翻开,满是签名,她的在最左方。
「乘风的人一定会赢呀。」
还算娟秀的字迹,写在她自己的签名下方,旁边画的是一只猫。
越前坐着看了那张卡纸许久,慢慢往后倒下去,睡在了地毯上。
他走的时候说他改变主意了,她却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决定。
他只是在她拥抱的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越前用手掌轻轻覆住眼睛。
她的消息他其实全都知道,因为桃城的传信。这也是他所拜托的。
当时迟迟不肯决定去哪所大学,是因为不知道她会报考哪所。
后来桃城发简讯告诉他,她考入了东理大,他第一时间查找了那所学校的官网,其中与美国的留学生交流项目里,就有麻省理工学院。
所以他选了这所,他以为她会来的。身为特招生的他不具备交换生资格,他只能等,等她来,等了很久。
“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知道,东理大和MIT其实有交换生的合作交流项目。”他终于问了出来。
“我知道。”她的声音停了半响,“可是那个项目的名额是给理工学院的,我在经营学学院。”
越前的手僵住了,眼前竟有些看不真切,“没事,我只是问问。”
他就是这样不坦诚的人,一声不吭,只好自己一个人在不动声色里把清子默默归进自己的未来。
这个突然的决定,也是他人生中最意想不到的意外。
之后为了同时平衡她,网球和学业三者,他只能精确地计划每一步路。
他几乎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和她会在一起。只要她过来,只要他过去,不管怎么说,她不来,他毕业之时也会去找她。所以忙着修满学分,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她。
可他没底气了,像他这样骄傲的人,竟然也会有没底气的时候。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有选择其他人的可能,她刚刚在电话里那么紧张的态度,到底不是为了他。
并且,她答应了那个人的请求。
“我一直这么躲着是不是很逊?卡鲁宾。”他偏头看向蜷在身边的猫。
她之前在电话里问他:“你还好吗?”
越前缓缓睁开眼睛,听见窗外呼啸的风声。
“嗯,我很好。”他轻轻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话。
只是,突然很想见你。
日本东京,圣诞夜。
上午掐着时差点给越前发的生日和新年祝福信息还没有收到回复。
清子在屏幕上看了看,把手机塞进大衣的口袋里。
远远看见上原树从路上走来,她才推开寝室一楼的玻璃大门迎接寒风。
上原笔直地立在她面前,轻轻地笑,“怎么这么早就等在这?迟到可是女性特有的权利。”
“只是不习惯不守时。”清子迈下台阶。
台阶很滑,上原稍稍护了她一下,“明明才二十一岁,思想老成得像个活了半百的老人。”
“前辈,我二十岁。”她微笑。
上原预先在西餐厅订了座位,服务员尽职地引着他们走到一个双人座。
上原帮清子拉开一把椅子。
“谢谢。”她颔首,把外套搭在椅背上。
餐厅内放着温馨氛围的圣诞节歌单,陆陆续续有餐点送上来,清子却望着手里的刀叉出神。
上原树撑着头静静看她,她的身上只有一件白色毛衣,几根发丝散在耳廓旁,给她平添了几分温柔。
他从来没有追过一个人这么久,更没有在追求过程中如此老实本分,丝毫没有过越界的动作。
她当时把话说得那么坚定,他本是打算放弃的,只把她当个普通后辈对待。
谈话之后的某个傍晚,他因事赶回美术室,随意瞟了一眼窗内,竟然迈不开步子。
清子在身上系了一个围裙,长发随意挽起,嘴里横叼着一支画笔,左手托着颜料盘,右手在立起的画板上涂涂改改。微微弯着身子,眼神专注。
她对待画画倒是很虔诚。这点加深了他的好感。
一眼就看出她画的是美术社的展览图。上原的眉头一皱,这明明是他交给那些副社长的任务,跟社员没有关系。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下级是什么德行,把任务全推给新社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又轻轻添了几笔,这才直起身子,拿下嘴里的笔,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笑了笑。
上原看着她的笑一怔,某个东西在心底生了根。
该死的,他就是视觉动物,这点改不了他有什么办法。
似乎是想到自己当时毛躁小子的模样,上原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他伸手将她的发丝勾到耳后,清子一顿,轻轻地往后挪了挪。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对她做过的唯一一个亲昵的动作,她却轻易躲开了。
上原耸了耸肩,他当然知道,她答应他的请求,无非是想答谢自己作为社长对她的照顾。若是还有其他的,也只能是一些无法回应他心意的歉意。
他太了解这个人了。
“清子。”他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原以为像你这么容易心软的人,一定很容易追。”
“我的预计一向很少出错,但在你身上栽了这么大个跟头,我觉得,嗯……”尽量掩饰语气里的失落,“大概就是丢脸吧。”
清子愣愣地看着他。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情,喜欢一个不可能的人,她……在他这样的位置也同样待了八年。
是她给了他认真一次的建议,但她却无法回应他的心意。这么久以来,她对上原树都抱有深深的歉意。
“人生出场的顺序真的很重要,我第一次这么觉得。”他笑,“昨天与你通电话的那个人,你很喜欢他吧?抱歉,我故意说了些小心思的话,如果有什么需要我解释的,我会尽量弥补。”
清子细细吞咽的动作一滞,“啊,那个没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
越前不会在意这些。
“那就好。”他低头切了一小块牛排。
两人保持沉默地吃完了整顿饭,走出餐厅,站在门口。
“前辈先回去吧,我还想一个人在外面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