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坐在办公桌前,背后是一大片玻璃幕墙。
窗下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CBD,远处则是滚滚向东流去的大江——江上几艘货船在鸣着悠扬的汽笛缓缓行驶。
沈淮之拿出手机,又打开了同林以桉的对话框。
从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二点。
他问她“吃的怎么样?”,她却无视了他四个小时。
沈淮之轻“呵”一声,把手机放回桌上。
过了一会儿,又捡起,打下一句“在拍戏吗?”,删掉,“为什么不回?”,又删掉,点进了朋友圈内。
朋友圈第一条,竟是林以桉发的内容。
沈淮之愠怒——她有时间发朋友圈,就没时间回微信?
林以桉朋友圈内容是:【张爱玲的一些话,总这样一针见血。】
下面是一张书页图片,沈淮之点开,看到她标了重点的内容:
【他爱她,这个毒辣的人,他爱她,然而他对她也不过如此。】
沈淮之脸上,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他犹豫了一会儿,给林以桉拨了个电话。
“嘟”声响了两次后,沈淮之心里便有些发毛,不过他打给她的电话一向畅通无阻,这一次也并不例外。
电话接通,林以桉甘美的声音响起:“喂?”
沈淮之问:“在干嘛?”
林以桉顿了顿:“刚下戏。”又补了一句,“在吃饭。”
“伙食怎么样?”
“还行。”
换在往常,她一定会主动说剧组酒店如何如何,伙食如何如何,而今天,他先问她,她却也不多费口舌。
两人对着电话沉默良久。
良久后,林以桉终于开口:“哥哥。”
“嗯?”他以为她要说些什么,语气里便多了一分温柔。
林以桉却说:“我想分手了。”
结合这几日种种的蛛丝马迹,林以桉会说出这一句……
沈淮之感到一丝意外,但又觉得——确实在情理之中。
他沉默良久,问了一句:“你想清楚了?”
林以桉:“嗯。”
沈淮之只是轻“呵”了声。
林以桉听出他语气里的愠怒,逆来顺受惯了的宠物忽然要违逆他的意思,他当然生气,何况,他大概人生中第一次被人甩吧?
沈淮之道:“好,想清楚了就随你。”
分手了。
林以桉感到心间有那么一点刺痛,不过很快便没事。
她“嗯”了一声,又说了句“拜拜”,便挂断了电话。
就这样,结束了呢。
盛安大厦顶层总裁办,高处不胜寒,平日里总格外寂静。
正是饭点,门外几个秘书、助理,也下楼吃饭去了,董事长办公室,更是日常空置。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寂静与空旷,只是在此刻,却静到心里有些发慌。
他又点开了朋友圈,见林以桉刚刚那一条已经删除。
林以桉朋友圈内一片空白,只有上面那一道长长的横线。
系统提示,她朋友圈仅三个月内可见。
三个月,她竟一条朋友圈都没发,她之前几乎一天一条的。
沈淮之并不知道,林以桉很多朋友圈,都设置了仅他一人可见。
吃了什么、玩了什么,一一报备。
因为不想打扰他工作,所以不发微信,而选择发朋友圈。
又因为不想打扰别人,所以设置仅他一人可见。
只是这三个月,她一条都没发。
心理学里有一个概念——消退。
当一个人的某种行为一直得不到正向反馈,那么她这个行为终将消退。
林以桉一开始发微信,沈淮之常常不回,林以桉便不发微信,而开始发朋友圈。
她发了很多朋友圈,沈淮之不评论、不点赞,也不知看没看到,渐渐地,她便连朋友圈也不想再发了。
他看着那道长长的灰色横线,只觉得怅然若失。
曾经他招招手,就会开开心心向他跑来的小姑娘,如今,却逐渐关闭掉心门,像一缕烟般消散。
但他又觉得,哄一哄应该就没事了吧?
在这段感情里,他永远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
等过段时间忙完了,好好哄一哄。
他知道林以桉还是很好哄的。
正在这时,李秘敲了敲门:“沈总。”
不等李秘开口,沈淮之便问:“我刚看到有一句话,应该是小说里的一句话,说‘他爱她,然而他对她也不过如此’,你去查一下这是哪本书里的话。”
李秘一头雾水:“啊?”
沈淮之拿起钢笔,把这句话写在了他昂贵的笔记本上,撕下来,放到桌面上。
李秘走过去,拿起纸张看了一眼:“好的,马上。”
过了一会儿,李秘又敲了敲门走进来道:“是张爱玲的《倾城之恋》。”
沈淮之问:“你现在忙吗?不忙去书店给我买一本。”
李秘一头雾水:“好的,沈总。”
作者有话要说:
分手啦~
之后是感情的天平慢慢倾斜的过程,男主会试着多付出一点,但发现这一点根本无法挽回女主,所以只能一直付出更多,更多,再更多,慢慢卷入。
叫他一开始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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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二日一早,一声闷雷响彻在洛山别墅上空。
沈淮之戴了眼罩,耳朵里塞了耳塞,只是睡觉时,耳塞已不知滚落到了何处,沈淮之立刻惊醒过来。
他又习惯性摸了摸床边,却没有摸到那个温暖的小家伙。
对,她去拍戏了。
不,她昨天还跟他说分手来着。
窗外,乌云笼罩之下的花园里阴暗一片。
沈淮之打开手机,才6点,点开微信,里面依旧空空如也。
他把手机扔回了床头柜上,躺回被窝时,被窝里早已冰凉一片。
这彻骨的冰凉。
没人暖床,可不就是这样。
床头柜上喝了一半的红酒,和杯底残留薄薄一层红酒的酒杯提醒着他——
他昨晚失眠了。
他下地翻找了一通褪黑素。
有时林以桉睡不着,会吃一粒褪黑素入睡;他一直匪夷所思——小小年纪又没什么压力,怎么还会失眠的?
有时他失眠,林以桉也会喂他吃一粒。
两根手指握着一粒软糖似的药品送进他嘴里,而他总要连她的手指也一起咬下来,轻咬几下,才放过她。
她的手比软糖更软,更甜。
他找了半天才想起——褪黑素是她的,她大概拿到剧组了。
于是凌晨三点,他又去酒窖拿了瓶红酒,喝了几杯才勉强入睡。
洗漱完,沈淮之步入衣帽间,路过林以桉的女士衣帽间时,他愣了愣,又鬼使神差走过去拉开了抽屉。
那个蓝丝绒戒指盒,确实就放在里面。
阴雨天的气压有些低,沈淮之有些喘不上气。
他在想,明明衣帽间朝南,那么大一面墙,为什么不在中间抠一个窗户?而选择弄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这房子是谁设计的?
沈淮之换了一身西装,下到一楼。
陈姐准备了三明治和牛奶,沈淮之三口两口吃完,见外面下大雨,便从六台车中选择了一辆奔驰SUV。
沈淮之自己开车出门,路上雨越下越大,雨滴像倾盆倒下的小黄豆,“噼里啪啦”地往车窗玻璃上砸。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林以桉,便是这样一个大雨天。
-
那天台风夜。
他知道台风过境,却加班到晚上八点才从公司离开。
路上雨越下越大,马路上的积水越积越深。
深到他感觉雨再多下一会儿,他那辆扁扁的玛莎拉蒂就要被大水淹没冲走;深到他想给他的船长打个电话,让船长把他停在南水湾上的私人游艇开过来,接他回家。
正是在那一夜,他看到了在公交站下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怕被大风刮走,正紧紧握着公交站上的铁栏杆,把衣袖扯下来裹在掌心,增加一点摩擦力。
一头长发也湿透,紧紧贴在了脸上。
她的眼睛在大雨冲刷下有些睁不开,却求救似的望着他。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他不把车停下,还真有可能出点什么事,他觉得自己自身难保,但还是停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