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好车后,江舟开着黄建平的车去了另外一个目的地,他们顺便要去另外一个地方拿批生活用品。
这样折腾一圈后,上午已经结束。
周尽城开车拉着物资和战友准备回学校,却在海城医院门口看见一群见习完也正准备回学校的医大学生。
副驾驶上的江舟眼尖地看到了人群当中的沈应知,牙齿莫名一酸。
接着,叶南肆也从楼上下来,鹤立鸡群般地站在人群里在和他们说着什么。
周尽城按了一下喇叭,从施仰的角度看过去,真的骚气。
众人齐齐望过来。
冬末,寒风依旧萧瑟,沿着粮油市场两边窄窄的街道刮过去,吹在周尽城伸出窗外的脑袋上。他那双幽深的眼睛穿过人群盯着沈应知,嘴角止不住上扬。
他看到沈应知就好像看到了最美的风景,欢喜直接写在脸上。
坐在车里的四人见状颇有些心颤,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一场劫难在等着他们。
周尽城开了车门下去,沈应知抿嘴笑着朝他走来,两人在路中间会晤。
一白一绿,也是相当扎眼了。
周尽城将她的手攥在掌心,往嘴边一送亲了一下,问:“冷吗?”
沈应知点头:“冷。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周尽城把她的手拉起来放进衣服里贴着胸口的地方焐着:“有句话不是那么说的吗?当你真想做一件事的时候,老天爷都会帮你。”
沈应知被他逗笑了:“你想做什么?”
“还需要回答?”周尽城挑眉,带着一抹邪气的笑盯着她。
看着沈应知他就心痒痒,心一痒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低头亲了下去。
其他人不知道,反正小门是看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所以在周尽城过来说他要先送沈应知回学校,然后再来接他们的时候,小门几乎举了双手赞成这个提议。
“不是,”江舟不同意道,“这气温刚过零摄氏度呢!”
周尽城点头:“所以啊,这么冷的天气,我哪儿舍得让她挤公交车回去。”
“那这些怎么办?”施仰抱着一堆挡着他视线的东西问。
“你们先抱着呗,我很快就回来。”
果不其然,之前的预感都成了真。
被周尽城撂下,冷风那么一吹,四人幡然醒悟。特别是江舟,暴怒道:“周尽城这个王八蛋,明明是不想我们打扰他约会吧,送她回去也不用把我们赶下来啊。就算把我们赶下来,也不用把东西留给我们啊,这些东西碍着他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一辆骚包的银灰色小跑车开过来停在江舟面前,驾驶室的车窗缓缓落下,叶南肆那张五官端正精致的脸带着点正经的笑就出现了,他字正腔圆地问:“要搭车吗?”
江舟本不想搭理他的,但想到前一天与他之间的误会,心想也许可以解释一下,于是也就没拒绝。
上车后,叶南肆好像生怕他会反悔一样,油门一踩,炮仗般冲了出去。
剩下可怜兮兮的两拨被遗弃的人由黄化和施仰分别带着头,站在人群杂乱的粮油市场里,乍一看,凄凄惨惨戚戚。
江舟有些拘谨,这种状态很少见。
也许是因为叶南肆的车载香水正好是他也喜欢的味道。
抑或是,叶南肆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道貌岸然,至少在他面前的时候一直都非常礼貌。
“你觉得车里的温度怎么样?”叶南肆关切地问。
江舟强装淡定:“可以。”
叶南肆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脖子有些红,轻笑:“热的话,跟我说。”
“那个啥,”江舟觉得现在是个机会,“昨天,不好意思啊,你嘴巴还疼吗?”
“我是医生,那点伤不算什么。”叶南肆笑道。
接下来的沉默让气氛再度尴尬起来,江舟后悔了,自己脑子是抽风了吗,要坐他的车?
见江舟不说话,叶南肆问:“你好像对我有意见?”
“没有啊。”
“成年人了,不用这么遮遮掩掩,有什么就说什么。”
江舟就不客气了:“意见说不上,就是我总觉得你和我们不一样,像是有很多秘密。”
幸好他没说他觉得叶南肆对他有意思,否则就收不住场了。
“是吗?”叶南肆松了一口气,“的确有。”
可能是因为无聊,江舟出于礼貌,无意识地问:“是什么?”
其实他并不想知道。
“你确定要听?”
并不想。江舟有点骑虎难下。
叶南肆抓住机会,把整个人生不多的一点勇气拿了出来,说:“那我就随便说一个。我以前有两个朋友,其中一个喜欢另外一个,因为害怕被拒绝,所以一直没表白。后来在我们的怂恿下,他告诉了对方,但是对方却因此选择永远不再见他。”
江舟表示自己没懂:“不接受就不接受呗,有必要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性别一样。”
江舟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叶南肆预料到这个结果了,抓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用力,憋出了青筋,讪笑道:“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坏啊,我也后悔来着,不应该怂恿他的,这种事一般人谁接受得了?哈哈。”
“不是的,”江舟说,“你那个朋友没必要反应这么激烈。你们也没做错什么,喜欢谁让对方知道是他的人权,至于对方接不接受,也是对方的事。”
这让叶南肆有些惊喜,趁热打铁道:“没想到你思想挺包容的嘛,你是说你能接受这种感情?”
江舟有点累了,往后一靠:“我只是理解,这和接受之间还隔着一个银河系的距离。”
银河系那么远啊。
叶南肆略略偏头,看到江舟闭着眼好像已经睡着了,他眼里燃烧着的小火焰渐渐熄灭,那些让他无法宣之于口的东西就此沉寂,藏于心底吧。
经年累月以后,或许会变成其他形式存在,谁知道呢?
等着的那拨人找了个稍微背风的地方继续等,饶是他们身强力壮也抵抗不住长时间被寒风刮着。
小门挠了挠后脑勺,分析道:“我问你们啊,尽城哥平时对咱们好不好?”
施仰眯着眼想了一下,就说:“挺好的。”
于盏点头表示同意。
小门继续:“那你们看啊,他为什么把我们赶下来?”
于盏回:“江舟不是说了嘛,为了不让我们做他俩的电灯泡。”
“是,”小门说,“我们是可能成为电灯泡,但物资不会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回来接咱们?”施仰后知后觉地盯着地上成堆的东西,犯愁的同时想把周尽城给剁了。
小门点头:“这是我的分析,请打分。”
于盏鼓了个掌:“满分,不怕你骄傲。”
施仰愤愤道:“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周尽城那玩意儿简直就是个冬天的烂柿子,坏透了。”
疾驰在城市另一端的周尽城,显然不知道自己在革命战友的心里已经好感跌停。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握住沈应知的手,扭头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见到你,要分开时怎么就这么难受呢!你说我的思想是不是该端正端正了?”
“不用,我就喜欢你这种思想。大不了我每天都去你们学校找你。”
“以后呢?等我下了连队,你总不能天天往部队里跑吧?”周尽城目光一闪,试探,“你会后悔吗?”
“我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问出这句话应该会后悔。”
周尽城笑:“我现在就后悔了,可以撤回吗?”
“两分钟之内还是可以的。”沈应知嘻嘻笑,随即看了一眼时间,略担忧地问,“这样还能赶回去接他们吗?”
周尽城说:“等不到我,他们会自己想办法回去的。”
沈应知问:“这样会不会不好?其实我可以自己回来的。”
前面绿灯亮起,周尽城操纵着方向盘,目光望向前方路况,说:“你城哥我囫囵就你一个女人,怎么宠都不过分。”
沈应知心一软:“你不怕我恃宠而骄?”
“你试试,看你在我这里会不会有底线。”
沈应知的宿舍在海城医大的西区。
周尽城绕了个圈从西门进去,路上遇到了一群下课回来的护理学院的同学。
有几个从车窗里看见了周尽城,忍不住打招呼。